第二章 电话来了
  陈叙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做了万全得准备工作，但是还是出了差错。应该是昨天下午领到矿灯后自己充电的时候，没把插座插牢，接触不良，矿灯没能充进电。刚到工作面不久后，灯光便很昏暗了。师傅无奈的道：没别的办法，先去下平巷待一个班吧！但是记住千万不能睡觉，也不要乱跑。被安全员查到的话是要考核咱们师徒俩的。下班的时候我会去叫你。

  陈叙借着液压支架上的灯光，斜挎着自己的背包。来到下平巷道中。巷道中没有工人，只有一条长长的皮带载着被采割下来的煤，向远远的巷道外运去。陈叙找了一个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打开背包，拿出一个军用水壶喝了两口水，背包里还放着自带的班中餐，两个馒头，一包咸菜，几个白煮鸡蛋。此时才刚上班，根本不饿。陈叙将背包打开，又把水壶装了进去。为了节省最后的一点电源，他关掉了矿灯。此时他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那种黑暗，就像在夜里闭上眼睛。陈叙又眨了眨眼睛，眼前还有黑的，就像他眨眼的动作没做过一样。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进黑屋关禁闭能把那些桀骜不驯的人治的服服帖帖。耳朵里除了能听到远处机器的轰鸣，再有就是滴答滴答的水声。陈叙苦笑了一声：这个环境除了缺氧闷热，潮气还很大。这就是以后自己工作的地方么？原来这么多年来，父亲的工作环境一直是这个样的。陈叙打开矿灯想仔细的看下周边的环境，巷道很窄，除了安放那条皮带，剩下的宽度也就容得下一个人通行。总体宽度也就两米左右。他又向头顶照了照，巷顶原来这么矮，他伸手便能摸到顶了，巷道上很多破碎的石头都被铁丝网兜着？陈叙想：这些石头就这样悬在头顶，会不会哪天突然掉落下来。

  看了一圈，矿灯变的更暗了。陈叙只好关了灯，老实的坐了下来，他想此时应该有九点钟的样子了。顾菲菲应该也已经上班了。顾菲菲是他在初中时谈的女朋友。两人学习都不算好，于是便一起上了那所技校。顾菲菲是学电子专业的。昨天她打来电话时说：我就知道上这破学校是没有用的，据她实习的那家公司领导说，她们毕了业也是要分到那里工作的。那个公司对普通工人的学历要求不高。现在就有很多初中都没毕业的女孩和她在同一个工作岗位。对此陈叙只能用以后你上升空间大，提职比她们优先。来安慰了。顾菲菲又问他工作怎样，他想了想说：应该还可以，明天下井后就知道了。两人又在电话里聊很多。最后顾菲菲困了才挂了电话。

  陈叙揉了揉脑袋：这环境就是自己说的应该还可以吗？平时他听到别人说下井采煤的工作是吃阳间的饭，干阴间的活，当时他还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总感觉那些人是在嫉妒父亲的工作。毕竟在这个小县城里，去煤矿上班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只不过那句话像一颗种子，当时只是埋在了心里，现在已悄然萌芽。

  陈叙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他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那些问题不知道是自己醒着想的，还是做梦梦到的。等到师傅下班来叫他的时候，陈叙觉得已经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又坐了小火车，罐笼，班车回到矿区。洗澡时陈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一个班没到工作现场去，但也是那么脏，自己和早上见到的宋腾已经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张嘴能看到白牙外，也就是眼睛里还有点白色的眼圈。

  陈叙费了很长时间洗干净了脸上的煤灰。穿上衣服，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机里果然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顾菲菲打来的，还有宋腾的一条短信，让陈叙下班后喊上他一块吃晚饭。

  陈叙先给顾菲菲回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小姑娘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她气冲冲的道：陈叙，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呢？陈叙笑了笑说道：下井了，刚上来洗完澡，才看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顾菲菲哦了一声，紧接着道：我在公司里被一个老员工欺负了！

  陈叙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和顾菲菲一个流水线上工作的有一个老员工，经常让顾菲菲干这干那。顾菲菲感觉这么多人凭什么只指使我啊！索性不听。老员工便向领导告了状。说自己好心好意想教顾菲菲学点东西。但她太懒了，什么都不学。顾菲菲听到后鼻子都气歪了：你净让我搬箱子了。搬箱子这活我还用得着学吗？干脆当着领导的面，顾菲菲和那人吵了一架，最后领导也是都不偏向，各打五十大板。此时不了了之。不过随后那名老员工倒是没再胡乱指使顾菲菲干活。对顾菲菲工作上的事也是漠不关心，哪怕顾菲菲干错了，她也不主动告诉。

  听着顾菲菲说着事情的始末，陈叙说道：你刚去要团结好同事，就算自己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话还没说完，顾菲菲那边已经生气了。她大声问道：陈叙，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看我怎样吃亏的吗？说完便把电话挂了。陈叙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机里已是嘟嘟的忙音。他接着打了回去，对方不接。再打，顾菲菲索性关机了。陈叙不由苦笑一声：这个时候总不能跑几百里路去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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