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低眉不愿见世人 (1 / 3)
        风不止，雨未歇。

        庭院之中阵阵刺骨寒风袭来，正殿大门撞向两侧，滂沱暴雨随即冲入殿中。

        先前重新点燃的油灯在风势之中瑟瑟发抖几近熄灭，昏黄的光亮将纣王帝辛巨大的身影拉扯变形，照在墙壁之上格外醒目。

        在那微弱的光亮当中，纣王走到娲皇神像之前，看向那神案上边正随风轻鸣不已的铜钵。

        钵中依稀可见点点火光闪烁，倒影“净心”二字破损不堪，亦如人之心镜纷乱如麻。

        “先净心，后观己？”纣王冷笑一声，将聒噪的铜钵打翻在地，双眼怒瞪直视娲皇神像反问道：“你还要让孤王如何观己？”

        “孤王深知王权更迭兴衰荣辱，功在人为而祸亦在人为，故而向外征战东夷拓土开疆，金戈铁马驱逐蛮族万里之外，力还家国边境安定。向内力排众议还地于民，大刀阔斧推行新政功减免赋税，只求百姓安居乐业。”

        “在位十年，无论庙堂江湖皆是海晏河清富硕繁华，试问孤王何罪之有？”

        纣王双手撑在神案之上继续反问道：“你可知为何孤王在位十年之久，却不曾踏入这娲皇宫半步？”

        “因为我知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早已全无半点人性可言，众生在你们眼中只是依附于你们脚下的蝼蚁，翻掌之间便可乘势而起兴旺百年，覆手之时便大祸临头天灾末日！”

        “所以，你们高居苍穹之上，只会冷冷俯视那些在红尘当中苦苦挣扎，却又不得救赎的蝼蚁，又怎会真正净下心来，将我们当作同辈中人正视一眼，然后对我们说一句，去走你们自己的路吧！”

        纣王说道动情之处，双眼之中已经饱含泪水：“可你们也是当初从我们这些蝼蚁当中走出去的啊，而今却怎能如此无情残忍，而你作为人族之母，抟土造人功德无量，以身补天何等慈悲？怎么也是换了一副心肠！”

        情绪已经崩溃的纣王忍不住身体一软，逐渐滑落到冰冷的地面，两只大手使劲蹂躏自己的长发：“首相商容曾多次入宫恳求于我，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也要让位我主动示弱，就以娲皇宫觐香为开端算作对你们的赔罪，恳求你们这些高坐天宫的神灵，哪怕生出一点点的慈悲之心也好，肯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可而今看来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孤王扪心自问，未来的这场大杀劫，若只死孤王一人便可换天下太平，那我全无怨言，可我麾下百万子民却要连同孤王受这无妄之灾，试问他们又何罪之有？”

        抬头见看向那矗立在大殿当中的娲皇神像，闭目低眉不见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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