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蛋、监控与情人
  林零年坐在水泥石板台阶上休息，顺手摘了路边的草叼在嘴里，天已经擦黑了，他收回目光落在手边的草丛中发现有熟悉的东西，那不是马铃薯的秧苗吗？他转个身蹲在那儿，拨开草，挖了土，拔起秧苗，下面真的有马铃薯，三颗。

  “好你们个地蛋。”林零年左手提着秧苗右手指着马铃薯说。

  马铃薯在林零年的老家叫做“地蛋”，这真的太形象了，但是有一天林零年离开老家走进更大的菜场看到了更大的土豆，那已经不是蛋了。厚、长，像被拍扁了一样，比鹅蛋都大。地蛋也只和草鸡蛋差不多般大小，发育不良没长好的像火锅牛肉丸，没想到时隔多年在这里又重新见到了地蛋。地蛋上的土不多，林零年把它们用护校河水洗了洗，擦了擦便放进堆好的干草硬柴稞里，点起火烧起来。柴草噼啪，堆火很好看，照的林零年的脸发红，脸上所有的细胞与绒毛都暖了，只有耳朵根是凉的。林零年突然想到这里会不会有摄像头监控，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目光之下。一个人在一路走来的路途中，总是会想，如果以他作为目标，调取监控，他的行程路径，其他人都了如指掌。这对于一个人来说，太不浪漫了，出发的感性都被彻底曝光。还好，心事都放在了肚子里，所有人都看不见。林零年有一次在一个地方停留了很久，久到根据他的常识来判断，所有的监控储存都到期，他的部分行程从电子监控网络设备中彻底消失，即使仍然有部分被备份了，至少他的日子在别人的鼠标滑动下，是断片的。这让他开心，继续再出发的轻松有一种格式化的快乐。

  离家很久之后的林零年，有一次回家看到灌溉农田的那条水渠的闸口上悬了盏灯，在黑暗里亮着，照亮一大片地方，虫在草丛里跑动，不明生物在水渠里游动，水草的叶子反射着光，吊死鬼悬下恐怖的影子。就在整条村子房前直线距离不到两百米的地方。镇上的街道上都还没有路灯的。后来母亲告诉他说，那是探头，监控用的。在林零年几天后离家之时，往北行的另一条路上又看到了另一个探头，柱子像是城里的灯柱，漆的炫白立在路边，滴洒的一滩白漆还没有被泥土覆盖干净，在整条村子的屋后直线距离不到两百米的地方。用了破机油的助力摩托车扯着嗓子吼，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林零年一时说不清那是好还是不好。

  刚出土的地蛋被硬柴细草围烤出来，很香。外皮虽然有些焦厚有点木炭味，但就是这种木炭味让烤地蛋特别好吃。“劳驾，不好意思打扰了，今晚借贵宝地凑合一宿，你看这个地蛋的内芯还是冒着热气的熟白，香着呢，慢点吃，有点烫嘴。”林零年嘴里一边嘀咕着这些话，一边把烤土豆掰碎了抛洒在周围，最后双手合十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拜了拜。不仅仅是出于打扰的抱歉和本身就怕鬼，没有后代祭祀的孤魂野鬼也都需要这样被照顾，也算是对一种生灵的尊敬吧，如果鬼魂真的存在的话，鬼魂也该是生灵吧！

  地蛋没有核，红薯没有核，有个名人说过，偷情就像是吃烤红薯，闻着香，真是吃到嘴里了，那滋味也不过尔尔。不知道名人是烤红薯吃多了还是情偷多了，也许是偷很多情的时候吃了很多的烤红薯。为什么不吃土豆丝呢？青椒土豆丝，酸辣土豆丝，青椒土豆块，酸辣土豆块，咖喱土豆泥。中国人谁还不会炒几个土豆丝，日本人谁还不会捏几个饭团，美国人谁还不会淋点番茄酱。林零年只是对别人有情过，但从没有过情人，更没有偷过情，单方面一厢情愿地对别人有情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偷情呢？一个人其实很想尝一尝和情人偷情的滋味，打心底羡慕其他有这样机遇的人，如果那些情人足够漂亮，他就更加嫉妒。哪怕只是能让一个人心痒一下，下半身动一下。如果情人在生活里的其他方面再对那个人好，给他买车、买房、买漂亮的衣服…情人湿一个人喜欢的模样，一个人就是恨了吧，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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