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铁上的衰仔（上） (1 / 2)
        “叮咚”地铁的电子屏中机械的女声循环播报着提醒上下车的旅客注意安全，于是熙熙攘攘的人下去了，熙熙攘攘的人上来了，门又嘟嘟地关了。过了商业街，这深夜的车厢中人就少了一半，站的人三三两两，坐的人稀稀拉拉，挪动的脚步带起星星点点的回声总是显得那么寂静空阔。

        这个城市的每一处，都在夜中归于熟睡的平静。

        “夜，总是漆黑一片！”

        可没有光的话……谷寻风忽然想到了在永夜的地下里那鼹鼠的爱。鼹鼠们好不容易在无尽的黑暗中孤独地穿行了那么久才找到同类，不见样貌，不知归途，只在那心灵的触碰中觉得对方上像宝石一样闪耀，于是那爱便要照亮黑暗。可当对方不爱时，你摸着它刻意股胀的脸，问:亲爱的，是你吗？又听到它刻意地压低嗓音说：不是。于是你怀揣着微弱的希望之光，穿行过无尽的漆黑与冰冷的夜，却再也找不到了！

        想到这谷寻风已经没有精力在这骤升的小资情调中把鼹鼠的爱情故事上身到人生的定义，虽然正经书不看一本的谷寻风很想尝试一下文绉绉的风范，可他实在太过困乏了。

        三天前，他挂名师叔九华寺的方丈玄箜大师圆寂，在师傅逝世后没多久谷寻风就搬到五陵道观与九华寺夹间的那条国学文化街去了，可在寺庙“暂住”的那几年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对这严肃的老头印象极深，更何况他是师傅座下唯一的弟子，虽说是记名的俗世弟子，却也推脱不了。

        头天晚上他就跟着那群大小秃驴忙前忙后，大概是大家熟识的缘故，使唤起来那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布置法场时什么点莲灯、添油线、拭金身、印法帖的话全干了，还腆着脸照着师傅那本发黄的小本本挨个联系他名下的香客。

        天一亮，他又跟着那一群肥头大耳腆着肚子据说是他俗世的师兄们一起敬奉了香油钱，便趋步入法会端坐，忍着便装入席的五陵山小道士那意味深长的笑，边听秃驴们在耳边磨合上下嘴皮子边叨叨着阿弥陀佛，期间不断瞅瞅殿堂外数钱的小秃驴，看那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样儿，瞬间灵台蒙尘。

        念叨了好一会儿，那些“师兄”们满面红光摇头晃脑，感觉他入寺几年都没听懂的经文对他们裨益很大啊！可人家没闲情鸟他，他也没时间念叨，屁颠着跑到后院给这群牲口准备斋饭去了。他觉得敲木鱼、诵佛经这些活他胜任不了，可数钱、插香、倒水这活倒很适合他，他很想和主持说那些小秃驴，啊不，小师弟们别为这些俗事忙前忙后，他们年纪尚轻应该多用心感受佛法的无边，劈木送柴、烧火做饭那是在锻炼心境，除尘扫地、捡拾垃圾那更是兼怀世界，这大功大德的事没必要都让他一个人干了。

        可那主持闭眼肃穆如见佛祖，耳听世外不蒙尘音，一副入禅入定大彻大悟的样子，实在容不得谷寻风这个俗人多叨叨，感觉他多说一句都要六窍出血，金身受损。然后谷寻风就挑着扁担提着箩筐夹着大斧从一众样貌俏丽的女香客面前走过，如铃般抿嘴轻笑中好是灰头土脸。

        总之谷寻风就跟大力水手啃了一箩筐菠菜似得把一切脏活苦活都给干了，就差着把寺庙翻新了，两天来除了三更睡五更醒的暂息，唯一的赋闲也是围看着老头在葬火中化为飞灰时泪眼花花地吸着鼻涕，给他冻得哟！

        一直忙活到昨天下午才觉得噩梦结束，人模人样地吃了一顿晚饭还没盖上被子睡下，天际就开始突发异象，他不怀疑整个吴勾都能看到那电火驰骋的地光，一时间大家都惶恐地以为要世界末日了。好死不死的事发生了，九华寺的主持发声说，玄箜方丈圆寂的那一刻膝上枕着一本《妙法莲华经》，上书，“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逝时百钟彻鸣，附图为证！

        玄箜大师端捧着经书逝世谷寻风是信的，可百钟彻鸣他死活不信，就说这方圆几里都比五陵道观那五口笨钟要少上两口，哪来的百钟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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