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洞穴（4）
  我安定了我的心神，我正坐在已有一百多年未曾启用的斯特兰德家罗兰城堡的领主厅。坐在那高高的，早已陈腐不堪的王座上。我试着回忆起那一天，我走进洞穴的那一天，那是我第一次知晓我的家族的悲伤命运。司掌命运的三姐妹纺粗了我们里家族每一个人的线，却又在其中混入了名为疯狂的丝。

  在那无底的陷坑之下，是累累的白骨，猿人的骸骨，向上看，这是一个圆柱形的巨大石室，远比梦境中更加雄伟，震撼。在广大的空间内，分布着无数的囚牢，我挨个看过去。没有一个牢里尚有活物，根据我的学识，我推断他们它们与我之前寻到的头骨别无二致，都属于一个物种——人类。只可惜，大概已经退化的不成样子了。后面的墙上刻画着奇怪的符文。

  就像是哈维发现了血液循环一样，我家族的人也在探寻大自然不愿向我们展示的东西。我的家族在探寻灵魂的奥秘。但疯狂是我血脉之中的诅咒。我的祖先从《死灵之书》之中找到了用于提升视觉的咒语，他们称之为——灵视。经由灵视，我的祖先看到了来自彼界之物，他们原本不为我们所见，但一只如同细菌一样漂流在我们的身边。

  这实验立刻使几位族人陷入了疯狂，于是我的祖先不得不将他们也关入了这个巨大的牢房。但小小的阻碍不会影响我祖先的疯狂。

  在螺旋圆柱形监狱的顶上，是一扇雕花的大门，我推了推它，门没有锁。门后正是我的家堡，罗兰城堡的走廊。走廊上悬挂的画像，此时都好像被吓呆了，一句话也不说。

  那天余下的时间，我全部花在了对于城堡的探索中，第二天也是，第三天亦然。我撬开老克里森封住的每一扇门。我找到了图书馆、找到了这间领主大厅，也找到了关于我家族历史的记载。

  我穿着已经濒临破碎的大礼服，坐在领主厅的王座上，我感到空气中渗出的阵阵寒意，仿佛我呼出的气体都会瞬间凝固。祂们终究是找到了我，冲破克里森所封锁的门找到了我。

  无需记载与资料，我也能想象到我祖先的作为，囚室中死于非命的囚徒，在废弃大厨房未处理掉的不洁之物，不正是斯特兰德家亵渎神灵的铁证吗？我的家族吃下彼界之物的血肉时，觊觎祂们的力量时，就已经犯下了亵渎罪。而我将是受审的唯一一人。

  我明白了我忠心的老管家克里森为什么要封住那些门，为了不让我祖先召唤而来的彼界之物发现我。我能看到祂们，虽然很模糊。当我的祖先吃下禁忌之物时，就已经是我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介于现实与彼界之间的怪物，总是我一直像一个人那样活着，但我仍是一个怪物，这是无法改变的。

  山洪！山洪冲开了那个洞穴，使彼界的生物找到了出口，而我又在梦境中，铺就了他们来到我身边的通路。何其讽刺。

  寒气渗入了我的每一寸肌肤，在这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异寒气中，我看到了来自虚空的不可名状的诸神，正在审判古老亵渎者家族的最后一位后裔。

  （洞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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