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墓前（6）
        有一段时间，葛辉不再主动同父亲谈美国去留的话题，但葛根是憋不住话的人，看葛辉避而不谈他关心的话题，就主动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葛辉说：“我的专业是微电子，我也爱我学的专业，要是离开了这个专业，我就是一个废物。我了解过，塘兴和塘兴周边的县级市、地级市，还有省会城市都没有微电子产品企业和研究所。”葛辉沉默了很长时间，极不情愿地说出以下这段话。“爸，从我本意来说，我很想回塘兴，在你身边，自从妈去世后，你为了我的学业，孤身一人养育我，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离在塘兴后，外公家你走不进去，看到你孤独无依的生活，我心里也不好受。我真得很想回来陪你，可回来，我又能做什么呢？要我卖‘蚕豆芽’来维持生计，那这此年含辛茹苦学得知识岂不是白学了！再说，我喜欢这个专业，它已成为我一生追求的事业，要我放弃，我的人生还有何意义。虽然，我放弃事业，下半世可以陪伴你度过余生，可陪伴我的将是消极、麻木和痛苦。爸，你省吃俭用把我培养成塘兴的状元，总不想看到我这样的结果吧。”

        葛根无语了，儿子这段话，折腾了葛根好几夜，他反复自言自语：“是呀，我培养他，是为了什么？如果把儿子拴在身边，当初又何必要送他去北京，送他去美国呢！”

        葛根想明白了，觉得自己太自私，他妥协了，尽管这是痛苦的妥协。

        从此，葛根不再同葛辉谈美国去留的话题，他想，在塘兴周边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即使回国，他还是不会在塘兴，这同在美国没什么区别。

        葛根只想让儿子抽空回家来看看他，毕竟8、9年没回家了。

        同葛辉交流后不久，葛根手机突然“叮咚”一声，葛根看是儿子发的文件，打开看，是《婚期安排计划书》，计划书上说，这次婚假请一个月，有20天时间在塘兴。

        这份《婚期安排计划书》萎靡的葛根振奋起来，葛根接到“计划书”的第二天，葛辉一个视频过来，激动说：“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领导特慷慨，批我一个月的婚假。”

        儿子笃定回家的时间，还给他带回一个漂亮的洋媳女，激动的葛根在床上烙了好几夜烧饼。

        游子要回家了，肯定激动，但葛辉更多的是冷静思考，他想，这次回家，无论如何要把父亲接出来，就算不是永久性，也得让他出来放飞一下憋闷的心，见见世面。

        他知道，这些年父亲活得心太累。然而，没想到的是，葛辉在西班牙待到第8天，研发团队一只电话打过来，说取消他们的婚假，要求俩人立即返回团队，研发一个重要项目，如果在规定的时间研发不出这个项目，公司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

        一道归期指令，使热切期待回塘兴的葛辉的心情降至零点，他不知道如何同父亲说；说计划临时改变，回不了国了，葛辉怕父亲误解，是亲家不放女儿走，洋媳妇听从家人的话，不让他回家。

        葛辉把自己关在房里，哭成了泪人，如果这次机会脱过，回国就会遥遥无期。

        葛辉自责不孝，在他需要父亲的时候，父亲放弃追求个人的幸福，形影不离地陪他左右；而父亲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远在大洋彼岸，只能靠思念和隔空问候陪伴父亲。

        好不容易申回家的机会，却突然的变故让他回家又变成了梦想。

        安妮娅安慰葛辉说：“亲爱的，别难过，我能理解你对父亲的感情，还是把咱爸接到美国来，我们一起孝敬他老人家。”

        葛辉无奈，只得把实情告诉父亲。

        空欢喜一场的葛根，在儿子面前显得十分淡定，但关掉屏幕，他把手机给砸了，他为这事，很长时候闷闷不乐，魂不守己，无心做生意。

        葛辉说：“爸，还是你来美国吧，安妮娅也很想你来美国，你可以两个住，在美国住腻了，就回中国住几个月，中国住烦了，再回美国来。”

        葛根一口回绝：“我不能丢下你外公不管。”

        这一搁就从葛辉的二人世界搁到三口之家，期间，葛辉常视频父亲，恳求父亲给他孝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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