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生的转机
        银匠龚美小两口的生活依旧没有什么大的起色。只是刘氏比一年前光鲜了不少。十月中的这天，小作坊没什么活可干，便早早地收了工。龚美居然打消了去酒馆消遣一下的念头，也早早地回了家，本来无聊赖地想回去睡觉，结果在院子里碰上了房东张员外，便被拉着坐下来聊起天来。

        这张员外是个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开封人，一开口聊天便把这股子京师气度表现得淋漓尽致。龚美饶有趣味地听着从张员外嘴里出来的那些半真半假亦实亦虚的段子，时不时地也插个科打个浑。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起了家里的婆娘。张员外就笑着打趣道：“银匠，你这厮倒是好运气，你那个小浑家，不但人长得水灵，手脚勤快，嘴也很甜，真个是羡煞了这一众旁人啊！”

        龚美闻言，反倒是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茬。张员外见状，只道是他心里有什么不满，便又笑呵呵地开导他说：“你这个小银匠，难不成心里头还有什么疙瘩？你这个小浑家，虽说不是什么出身显赫，有头有脸，我看和你倒也般配，你怎么还嫌弃她？早晚再生个一儿半女，这小日子就滋润啦，呵呵！”

        龚美这才接过话茬，说道：“唉，说的就是这事情，我这样的人还寻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娶妻原本也就是为生子，不敢求什么光宗耀祖，只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罢了。将来死了，见了祖宗，也能有个交待。只是你看这都一年多了，也不见个动静，我只怕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唉……”

        听了这话，张员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场面便有些尴尬。忽地，张员外猛地掐了一下脑门，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似的，有点兴奋地压低声音说道：“银匠，我倒想起个事，兴许你可以琢磨琢磨。我有一个本家兄弟，在一个皇子府上当差，这个皇子两个月前刚出宫，眼下府里正缺使女。我看你这个浑家模样也俊俏，手脚也利索，倒是蛮合适的。你既然嫌弃她，倒不如将她卖入府中，还可以落得几两银子做本钱。”

        龚美低着头想了想，有些不忍心，便问起皇子府上的使女每日都做些什么，又附带说起，他家乡那些大户人家，家中的下人常常稍有不慎便会招致一顿痛打。

        张员外摆摆手，颇为不屑地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皇子府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朝廷大臣，谦谦君子。下人犯了错，顶多不过给赶出来，谁耐烦打她呀？我看就这样吧，等你浑家回来了，你给说说，要是想去，给我个信，早晚我给我兄弟说一声，看成不成。”

        到了晚上，龚美把这事儿简简单单地跟刘氏说了。他强调说，虽然是去做下人，却是有吃有穿，比跟着他整天抛头露面、衣食无着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刘氏看了看龚美，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第二天一早，龚美就给张员外回了信。没过几天，张员外的兄弟就过来了，一个很精悍的年轻人，他上下打量了一通刘氏，又看了看龚美，点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带她去府上见管事的。只是有一点，”他看着刘氏说，“要是管事的问起身世，你只说你跟随兄长来京谋生，不要说别的。记住了没有？”

        刘氏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那兄弟便转过身，说道：“走吧。”

        刘氏跟着来人向门口走去，中间回过头看了一眼龚美，然后便径直出了门。

        这个皇子府是刚刚建好的，就在宫城边上；建制虽然不大，却足以令刘氏眼花缭乱。进了门后，刘氏被直接引入一间厢房内。屋里正中坐着一位仪态雍容的中年妇女。

        张员外的兄弟伏在地上行了礼，说道：“夫人，人我领来了。”然后起身站在一侧。

        刘氏并不知道该怎么行礼，却也并不慌张，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站着。

        那夫人也是上下打量了刘氏一番，说道：“抬起头来。”

        刘氏顺从地把头抬了起来，那夫人又看了一回，居然没有问任何问题，扭头对身后说：“怀政，你带这女子去换身衣服。人我就留下了。”身后出来一个半大小子，一身內侍打扮，躬着身示意刘氏跟他走。

        那夫人这时转过脸看着张员外的兄弟说：“张旻，银子过几天我进宫去支了就给你。”

        张旻连忙躬身应了一声，便告辞了。

        张员外没有爽约。几天之后，给了龚美五两银子，说刘氏被皇子府上留下了，这是赏钱。

        龚美掂了掂银子，寻思着看能添置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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