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拔百年
        多年以后，当卡拉肖克·矢看到龙国士兵的尸体时，他会回想起同魁拔五——加西亚·雷厉第一次相遇的那个遥远的夜晚。

        当时，向雨村是一个四十户人家的小村庄，竹子和简单瓦片制成的房子参差分布在河岸上，从首尾港东海深处蒸发的水汽上升至云层，夹杂着兽东特有的温润去，降落在向雨村附近，淅淅沥沥的小雨常常覆盖这里长达数月……更远处，无根的雨水和兽北延绵的雪山融化的雪水混合，汇成了两条纵横兽国东北四百公里的长河，这两条长河肥沃了兽国的土地，使得这个战火纷飞的国家历经多年战争，苦难的人民却不太过为粮草问题发愁。

        向雨村亦是受此恩惠，再加上四面被山包围，雾气厚重，建村多年以来，鲜少有外人来此。

        每年冬季，村长卡拉肖克·失的儿子莫霍——一个瞳色绚丽、身材高大的混血儿，他会骑着从萨库人哪里买来的黑色铁蹄马，趁着雾气凝结，万籁无声的寂静时刻，穿过首尾港和向雨村相隔的那几座大山，给村里带来些新鲜玩意，然后一个人骑着铁蹄马回去，他偶尔也会留下来过冬。他来时，向雨村的小妖怪就会围着他索要糖果和玩具，在这群孩子的眼里莫霍是个令人羡慕的人，连带着，他们也羡慕莫霍的儿子。

        当高大的铁蹄马踏碎村子周围结冰的细流时，莫霍总能看到某个地势很高的地方端坐着一个瘦弱但挺拔的身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他会一面大笑着，驾驭着铁蹄马，迈开步子向那个身影驶去，一面高呼，声音回荡在山谷，把远处树木上的积雪震下来:

        “桑桑——桑桑——”

        那是他的儿子，他生命中所有的光。

        莫桑十岁那年，莫霍带来基斯卡人的最新发明——一节正六面体结构的小火车，上面镶嵌着一枚紧致的机械表，他向儿子和几个小妖怪展示了神奇的一幕——只是将热水倒入火车尾部，塞紧注水口的活塞，伴随着齿轮的“咔咔”声，这节被油漆刷红的小火车直立起来，在一阵复杂的发条音和金属摩擦的声音后，火车成功变成了一个“机械人”，那块机械表变为机械人的独眼。尽管这是一副在大多数女性眼里看来丑的发奇的模样，但孩子们很高兴，以至于眼里都闪烁有不明觉厉的光。

        莫霍像是炫耀一般的，让可以自动变形的小机器人在村内转悠了许久直到每个孩子都见过了它……最后，这个机器人在一阵艳羡的目光中放进了莫桑的口袋，于是整个冬天莫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小心翼翼的研究机器人的构造，并向同伴们夸耀“最新研究”。

        莫桑对于研究这些东西的兴趣愈来愈大，最后他甚至产生了远赴神圣风国“深造”的打算。

        这件事终于引起村里大人的注意。在向雨村，外出被视作背叛和不理智，在这个战火纷飞，群雄逐鹿的年代，一个环境优美的世外桃源若是被外界所知，势必会被战火波及。

        村里的老鹿人在向雨村生活了八十多年，是除去村长外最有威望的人之一，他身材干瘦，眼窝和胸腔内陷，须发皆白，手掌颇大。他认为霍桑继承了父亲爱惹祸的天性，并决定用某种转运仪式让霍桑成长为一个懂事沉稳的男子汉。他不顾村医冷先生的劝阻，执意将莫桑拉到冰冻的河面上，费尽心思地用干草和木柴在厚厚的冰面上点燃了一窝篝火，他让莫桑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上面垫好了柔软的干草。

        而后这个年迈的鹿人戴上怪异的面具，举起燃烧的火把，口中念念有词的跳舞。飞舞的火把照耀着莫桑小小的世界忽明忽暗，他端坐在石头上静静观看，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庄重肃穆，像一个正在检阅军队的皇帝。

        很久以后，篝火被融化的雪水浇灭，老鹿停止舞动，他轻轻放下手中燃烧着的火把，收起面具，嗅着天地间弥漫的烟气，只觉得十方鬼神酣享的心满意足了，必是在预备这个孩子赐予智慧与开悟。

        莫桑将精疲力尽的老鹿人搀扶着回家时已是深夜，星空照耀着这块小小的兽东土地。莫桑却没感到困意，于是他回到铺着干草的石头上，盘坐着仰望星空。这是他第一次彻夜无眠，他看到了从未见识过的景象———雪夜里沉寂而深邃的星空。

        幸运的是，半年后霍桑将在首尾港一只搁浅濒死的柔海鲸鱼眼中再次看到如此震撼的场景。

        同伴们第一次看到莫桑空手出门时，是初春了，他们好奇高傲的霍桑为什么不再拿着机器人炫耀，却又不愿意去问，这件事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被他们提道，而莫桑说了一句：弄丢了。

        这一刻，他们从霍桑眼中看到的竟然是——淡漠而超脱！

        当然这个眼神会被孩子解读为——嚣张。

        于是向雨村真正的孩子王——兔嗣，忍不住给了他一耳光。

        孩子们又哄闹起来……莫桑就在这个安逸的小村庄，也懒散也舒适地成长着。

        直到魁拔1344年，莫桑十二岁那年，一个马狸族野人闯进向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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