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出事了 (2 / 2)
        谭诚小心地给油茶苗浇水。

        水是陵水河中挑来的，清澈甘冽，谭诚自己喝了一口，才浇到土里，如同给小孩喂饭的父母，要自己先尝一口，试一下冷热。

        油茶苗，只有一尺多高，排得整整齐齐，水浇上去，顿时精神起来。不过毕竟树苗太小，现在还看来，十分空旷。谭诚沉浸在单调的劳动中，几乎和大地融为一体。彭德机这块地太好了，只是彭德机多年没有耕种，杂草遍布，与荒地无异，让处女座的谭诚受不了，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将杂草全部清理，堆在角落。等太阳将它们晒干后，付之一炬，成为田土的最好滋养品。

        正是由于多年没有耕种，这块土没有受到化肥、杀虫剂的污染，松软肥沃，特别适宜栽种油茶。不过，看到油茶树像小孩一样，迎风招展，谭诚心里又一阵痛。他知道，这块土或许过不了今年，就会被征收，成为工地。这些小树苗没有未来，从一栽种下就注定着他们早夭的命运。谭诚想到这里，感觉自己如同一名去做流产手术的女孩，毫不负责地将自己创造的新生命扼杀掉。

        谭诚知道，镇铁路办工作人员到村里来了，大家都去看热闹去了。他没有心情去围观，这种事，他过去已经看过很多。

        下午，彭德机过路，想起和谭诚的约定，第一次来到自己的土里看油茶苗种得怎么样。考古队临走前，县文体局谭局长来为他们送行，陈建斌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请谭局长重视彭德机这样的民间艺术人才。陈建斌的话果然管用，文体局下属的非物质文化馆找彭德机聊过几次后，给他申报了非物质文化传承大师，让彭德机声名鹊起。昨天，县里有一家人户做丧事，专门请了彭德机去做表演，给了八百元的红包，让彭德机特别得意。

        看到土里的油茶苗，彭德机却高兴不起来，苦笑着说道：“谭哥，你这油茶苗种得太稀了。”

        “我是按标准栽的，一亩110棵，现在看着稀，等它长大了，正好合适。”谭诚解释道。

        彭德机道：“我知道它长大了正好合适，关键是它长不大，它是用来赚补偿的，栽密一点才行。”

        所有的人都知道，田土的作物补偿，是算按数量计算的。谭诚就看到有的土里，每亩至少栽了四百棵，像种红薯的，一棵挨一棵。不过，谭诚显然并没有这种觉悟，他边浇水边道：“我只能按标准栽，你觉得栽稀了，你自己补种。”

        彭德机知道谭诚一旦犯浑，八条牛都拉不回来。好在他口袋里的八百元钱，还是热的，对补偿不免稍微看淡了些。两人争了几句，彭德机知趣地住口，寻思着过两天自己胡乱补种一些桃子李子树苗，反正地已经平整出来，费不了太大的功夫。就是天气已经转热，估计种不活——但愿征地快点进行，在它们彻底死之前，能多少捞一点补偿费。

        彭德机刚走，谭诚看到远处来三个人，他们穿着黄色的冲锋衣，手上拄着登山杖，背着五颜六色的背包，每个背包都有三尺多高，背包还外还挂着几个铁挂钩。三个人显然经过长途跋涉，脸上汗渍斑驳，他们看到谭诚，最高面的高个子喊道：“大哥，问个路？”

        谭诚知道他们是户外探险的驴友，过去村里也来过这样队伍，于是回答道：“你们要去哪里？”

        三人已经走到面前，高个子道：“我们去看油茶王，往哪边走？”

        谭诚不由笑了，道：“那棵树就在我家旁边。我正好活路做完，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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