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溺水
        纳水溪发源钟灵山，从原陵县城北的大沙坝，进入城区，由北至南，贯穿城区。站在高处俯视，碧波荡漾的纳水溪，宛如一条巨龙，奔涌而过，成为原陵县最引为自豪的一段风景。

        纳水溪在进入城区前两公里处，有长谷水自西而来，两水相汇处，小地名叫犀牛潭，河面宽敞，河水清澈舒缓，“犀牛望月”是原陵县“八景”之一。现在犀牛潭已经成为一个天然的游泳场，一到黄昏时节，河水中白花花的肉体翻滚；不会游泳的人，挤在河岸上看热闹，指点指点，评价着哪个的游泳技术更好，或者哪位女子长得漂亮。

        冉成之下午没有事，还没有等到下班，就开车到犀牛潭。或许是时间还早，稀稀拉拉只有十多人。冉成之扫了一眼，都是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他们穿着五色的泳装，嘻嘻哈哈地在浅水处打着水战。冉成之决定避开他们，在上游处下水，慢慢地向对岸游去。

        清凉的河水，让冉成之感到十分舒服，积累的疲劳和汗渍，都完全洗干净，更可贵是河水从远处的山上流过来，没有受到污染，水下的石块历历可见，唯一遗憾的是河水并不太深，使上不力。游了两个来回后，冉成之决定游到两河相汇的犀牛潭深处，那儿的水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相传古代有犀牛在此出没。不过，冉成之知道，那儿的水虽然深，其实不过十多米，并没有多大的危险。

        快到犀牛潭时，冉成之潜到水下两米多的深处，河水变得更加的冰冷，压力之下，身体极为敏感，他轻巧前行，一口气耗尽，才像飞鱼一样冲出水面。他刚刚吐出肺部的浊气，就听到前面一声惊叫，抬头看，只看到两只莲藕一般的手臂在水面扑腾了几下，一道蓝色的身影就沉了下去。

        冉成之没有多想，双腿一蹬，身体像鱼一样滑行到溺水者的身边。他知道被溺水者缠住很危险，于是小心地在水波间搜索溺水者的头发，不料，他的身体突然被一双手抱住，眼睛被长长的头发一扫，身体一下失去平衡，迅速被溺水者拉住下沉。冉成之感觉到河水越来越冷，耳朵被水压压得生疼，河流冲击河岸的声音，在水中被放大，传来瀑布一役的轰鸣声，震得他心神失守，他刚想用手掰开溺水者那双手，却再次被对方一拉，连着呛了两口水。他一阵惊慌，感觉自己已经一脚踏入死神大门，“糟糕，这样要死了么？”魔鬼一样的念头，掠过冉成之的脑海。

        好在冉成之的水性还算不错，他定下神，不急于解脱缠在身上的手脚，而是尽力放松。幸运的是，对方似乎水性也不差，在冉成之放松时，很快知道怎么做，手臂很默契地稍稍放松了一点纠缠的气力，同时再不像一个皮球一样挤在冉成之身上，而是尝试着拉直身体。刹那间，宛如天地重开光明大放，无形的浮力重新回来，将他们的身体猛然一托，浮出水面。

        到了水面，对方又开始脚乱蹬，手乱舞。冉成之吐出一口水，借着对方放松手脚的机会，拉开距离，绕到对方身后，拉住散乱的一绺头发，向岸边游去。一到岸边，他在一块稳定的大石上站住，稳定身形，将对方猛然一拉，丢到只有岸边只有几寸深的浅水中。接着，他的脚一软，跟着也跌到浅水中，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只能躺在水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姚娜和岔岔枯里在浅水边嬉戏，接着慢慢地躲到一棵大树边亲吻。两人像马德堡半球一样，紧紧地贴在一起，二十匹健马都拉不开。渐渐地，姚娜呼吸急促，脸色通红，莫名的欲望如火山岩浆，在地底下四处冲撞，找不到一个出口。这时，她听到有人高声喊：“出事了，有人溺水了！”姚娜推开岔岔枯里，整理了一下泳衣，向出事地方跑去。

        姚娜和岔岔枯里赶到时，谭竹生正被冉成之一把推到浅水中。姚娜和岔岔枯里一左一右，扶起谭竹生，走到岸上。姚娜很有经验地往谭竹生肚子上一按，顿时，谭竹生像一条喷水的鲸鱼，将混合着中餐的河水喷泉一样地喷出。喷出几口水后，谭竹生仍然没有一丝力气，但已经清醒过来，只感觉左腿痛得受不了，姚娜又连忙帮她按摩。

        冉成之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走到谭竹生身边时，谭竹生认出冉成之是买茶苞的那个人，心中不由一阵慌乱：不知道嘴角还有没有残留的脏水，泳衣不知道乱了没有？天啦，形象全毁了，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她脸上一红，险些又晕过去。

        冉成之也认为出谭竹生，不免有些惊奇，看到姚娜在给她按摩腿部，终于明白原因：长谷水自高山而来，十分寒冷，汇入犀牛潭后，在潭中形成一个流动的冷水层，不熟悉情况的泳者，很容易抽筋。

        姚娜和谭竹生再三感谢，不让冉成之走。冉成之看他们三人又没有车，干脆提议坐他的车去城郊的一家农家乐吃饭。

        谭竹生换了衣服，只是腿仍然一瘸一拐，一头黑发湿湿漉漉的，不温驯地垂在肩头。到农家乐坐下后，她仍然脸着红，不敢说一句话；岔岔枯里是一个音乐才子，像很多音乐高手一样，会唱但不会说话。幸好姚娜性格跳脱，嘴巴比蜜还甜，感谢的话说了一大堆，没有一句重样。菜端上来后，她点了一瓶白酒，要代表谭竹生敬冉成之一杯。

        冉成之教过很多类似姚娜这种学生，有的现在还保留着交往，他不仅不反感姚娜的热情，反而觉得十分亲切。他只是坚持不让姚娜喝酒，用茶代替就行。

        半个小时内，姚娜就把她们学校和谭竹生的事情，全卖了一个干净，谭竹生想反驳，却开不了口。知道谭竹生打工经历后，冉成之不由有些感慨，他扫了谭竹生一眼，看少女瘦弱的身体：这是一直营养不良的后果，只是这瘦弱的身体，着实有不小的力气。而看似有点黑的皮肤，像丝绒一般光滑，水下身体的接触虽然短暂，回想着双方的行动是那样的默契，在生死之间，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配合。在水下时，只顾着保命，这会儿想来，竟然有着不可言喻的美妙。

        姚娜趁热打铁，央求道：“你看她多可怜，打了十几天工，一个分钱没有挣到，大叔帮忙给她找一个工作嘛！”

        一声“大叔”，让冉成之差点失笑：自己这么快就变大叔了？好吧，终于有人喊我大叔了，大叔是什么？不就是多一些社会阅历，多一些社会资源么？

        “我的朋友不多，做生意的也少，何况有的行业很乱，并不适合你们去，”冉成之斟酌着语词，慢慢道：“这样吧，我有一名同学是做电脑打字复印的，你去他那儿吧，空闲的时候，还可以学一些电脑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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