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树伤成瘿 (1 / 3)
        彭家坝三面环山。南面的青龙山，山势陡峭，绵延千里，如同一条飞腾的巨龙。西边的钟灵山，从远方的重庆市奔来，如白虎战青龙，和青龙山迎头撞在一起，将整个西面堵得严严实实。这次冲撞如此惨烈：青龙山止住了继续前行的步伐，伏在彭家的南边；而更加雄壮的钟灵山也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它的前端被撞得歪向北边，形成一座直插云霄的险峰。险峰顶部，有巨石凌空而立，远远望去好像一头巨鹰翱翔在天空，故名老鹰岩。

        老鹰振翅，似乎很不满意这次撞击的战果。

        钟灵山的山脚，一股巨流从地下溶洞中涌出，形成一个大水潭；水潭水质清澈，奇冷无比。遇到洪水季节，溶洞的水流压力增大，直射碧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天然喷泉。水潭是陵水的源流，传说水潭底部有龙王栖息，当地人把它唤着龙王潭。村北又有一条小河自老鹰岩而来，河水甘冽，名甘溪，由北向南流至村东的两河口与陵水相会。三座册撑起彭家坝的骨架，两条河滋润了彭家坝数千亩土地。在西南地区，大凡称“坝”的地方，老百姓都带着无比的自豪感，表示自己不是山里人，而是“坝子”上的人。彭家坝，比原陵土家族自治县其他的坝子都宽阔、平坦，而且阡陌纵横，水丰田肥，俨然一个世外桃源，它自然更值得彭家坝的老百姓骄傲。只有周边有几个村子的人，不屑地说，彭家坝形似一个葫芦，葫芦口在两河口，四季水流，主淫荡，出风流人物。

        谭诚家的山林在老鹰岩下。第二天一大早，谭诚吃了早饭，叫谭竹生、谭榆生两兄妹复习功课，自己准备去山林。谭竹生拉着他要一起上山，谭榆生听说了，更是急不可待，把作业一扔，也要跟着去。

        三人步行到山腰。小路转弯处，倚着悬崖立着一处废旧的石卡门。卡门用巨石砌成，门洞有三米多高，两边还有模糊的字迹，想来过去上面刻有一副对联，每个字有盘子大小。

        谭诚记得他爷爷说过，清朝的时候，白莲教在造反，重庆闹得特别凶，有好几个大头领，每个大头领都法力高强，武艺出众，每到临阵，鼓声如雷，士兵如海，冲击如潮，无人敢挡其锋。其中有一个叫包噜噜的头领，骑着大马，从重庆进入彭家坝，把彭家坝作为练兵场，跟着又挥师攻打原陵县城。败退的谭家和彭家的人，组织团练，才将白莲教打走。后来，彭氏家族在此建起卡门，以防白莲教卷土重来。

        看着即将倾毁的卡门，谭诚有些恍惚。他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想到“卡门”这两个字，却有些不好的感觉：卡门，卡门，不是把出路的门卡住了，出不去吗？难怪这么多年，彭家坝都没有出几名人才，连谭竹生都阴差阳错地没考上一中，几乎就断送了上大学的机会。没有人走彭家坝，大家窝在一起，只好槽中无食猪拱猪，内斗不休，就拿村主任和村书记来说吧，俩人从来没有在任何目标上一致过，都在背后放冷枪。你说他是鬼，他说你被狐狸精迷住了。昨天下午在彭龙家，蒋长久就借着酒劲，当着彭光明的面，阴阳怪气地说，现在这个年头，谁愿意种油茶啊？都是搞空架子！谭诚第一次觉得，当时彭家的人修这个卡门，真是多事！

        在村里老人的眼里，老鹰岩和旁边的钟灵山都有些邪气，经常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在山上，不允许小孩顺便上山。谭竹生长这么大，到老鹰岩的次数也不多，她站在路边，俯瞰彭家坝，很有些新奇：奇峰之下，陵水雪白如带，从村庄中间缓缓流过。山水之间，林木如盖，民居如星；纵横交错的水田，宛如一张大棋盘。近处，数家屋顶炊烟袅袅；远处，云雾未散。朦朦胧胧，如诗如幻。谭竹生最近悄悄看了几本流行的言情，有些多愁善感，忍不住道：“好漂亮啊，能够开发成为旅游景点就好了。”

        谭诚听言，不再纠结“卡门”的事，心情顿时松弛下来，道：“是啊，彭家坝就是一块**，比旅游景点都漂亮。”

        谭愉生道：“老汉，你是不是瞧上了彭家坝才来的？他们说，你们那里，连大米都没有，天天吃玉米土豆。”

        虽然谭诚并不在乎当上门女婿，但这个话题，总有点犯忌。谭竹生不由狠狠地瞪了一眼谭榆生。谭诚看见了，不由得哈哈一笑：“是呀，我就是看到彭家坝是个好地方，可以顿顿吃大米，不然，哪有你小子？不过，彭家坝虽然好，比城里还是差点，你要好生读书，今后到城里去住。”

        谭榆生摇头道：“我不去城里。老汉，我听别人说，那个卡门下头藏得有宝，是不是真的？”

        卡门下有藏宝的传说，几乎彭家坝的人都知道。说是白莲教撤退时，在这里被围困，他们将财宝藏好后，全部跳下悬崖。彭家人想挖出藏宝，但是白莲教的高人使用法术，其他人一接近，就有妖魔鬼怪出作祟。彭家人没有办法，只好修了一座卡门镇压妖魔鬼怪。

        谭诚哈哈一笑道：“宝贝，当然是有的，你看我们这些山林，这些景色，都是宝贝。”

        谭榆生道：“宝贝都是埋在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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