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酒后失言
        自行健当上副主任后，杨建庆虽说有些不舒服，但很快接受了这一现实。如果梁钧洲不是和他有亲戚关系，杨建庆也会首选行健做接班人的。杨建庆觉得行健人正直，也很有才，再说自己马上要走的人了，宁愿多一个朋友也不愿多一个敌人，他想化解掉这些不愉快。一天傍晚瞅了个机会把行健叫到办公室谈心。

        行健正好想借此机会想与杨建庆消除误解，重归于好。遂到外面商店买了几瓶啤酒，弄了些小吃就在杨建庆的办公室边喝边聊。

        行健美美喝了一口啤酒，就对杨建庆说：“杨主任，我们在一起工作也好几年了，我的为人怎么样你是很清楚的。我这个人最重兄弟感情，没想到还是伤到了你，唉！”说完，行健把一瓶啤酒对着瓶口吹了个干净。

        杨建庆默不作声，行健又说：“这次选我做你的副手，我是毫不知情的，人家说我背后有大树。我告诉你，我什么树都没有，要说有树你们就是我的树。”

        杨建庆见行健说得诚恳，眼睛都红了，对他也就信了八九分。遂拿起啤酒和行健对喝起来。杨建庆说：“好兄弟，以后不管在哪咱们始终是好兄弟，我信你。”

        行健吃了几口锅巴，说：“我们是单位人，除了与父母妻子在一起时间长，剩下的与单位同事呆的时间最长。尤其是农村，除了寒暑假周末外，基本上周周从早到晚都在一起，没有必要为了一些工作利益弄得跟仇人似的，你说是不是？”

        杨建庆也敞开了胸怀对行健说：“我下个周就到康西镇工作去了，那个地方离城最近，主要是为了能够天天回城，方便照顾家。”

        行健惊讶：“你淘了一趟神，怎么不弄进城，却要弄到城边上去呢？”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不是搞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吗？怎么个均衡，撤点并校以前不均衡，撤点并校以后就均衡呢？现在是农村的学生往城里跑，农村的教师却往川道里跑。”

        行健流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杨建庆讲得更起劲了。

        只听他说：“原因是城里太累，农村太苦，川道才是人间天堂。”

        行健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城里缺老师，农村也缺老师的原因。

        杨建庆渐渐的酒力不支，也就开始胡说开了。他说：“行健，我把我的工作经验教给你几招，你听好了。第一招：工作要留痕。说给公家干活，要想做出成绩不是靠嘴吹而是靠档案资料来说明的。所以做什么工作你都要记录下来，哪些是平时要做好准备的，我归了这么几条：开学要计划，期末要总结，中间十二本，合称计总十二本。十二本包括政治学习本、业务学习本、会议记录本、班主任工作记录本、培优补差本、教研会议本、备课本、成绩分析本、批阅记录本、家访记录本、听课本。只要把这些做足了，领导什么时候来你都不怕。”

        行健听着只点头，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只不过觉得这也太**了，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有位老师因为工作留痕挨了批评的。据说，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他抱了一大堆工作笔记本去。领导说这位老师工作做得好，于是就随便翻了他一本，结果里面记录了某某天陪某某领导打牌输了几百，某某天过节领导发了慰问金几百，某某天校长打牌借了他几百，给媳妇买一件衣服花去了几百……这完全就是一本私人记账簿嘛！那领导把工作笔记本给他们校长一丢，那校长看了，顿时脸都变成了酱油色。

        杨建庆又说：“第二招：工作要留心。你要有吃风闻屁的本事，所谓吃风闻屁就是要你处处留心风向，风往哪吹你就往哪赶，甚至要跑在风之前。上面让你向东放三枪，结果你往西放三枪，这叫不听话。上面让你只放三枪结果你放了个七八枪，这叫做事不认真，这两种情况你都要想办法避免。”

        行健听了，觉得这也太过了吧！完全成了一套机械了。上面发一道程序，下面按程序执行就行了，下面的人完全没有思想，记得有句话说得好：屁股决定脑袋，位置决定思想。不该你操心的你就不要瞎操心，即使是错的也是人家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按指令执行就对了。行健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认真听着。

        杨建庆又说了第三招：“工作要留情。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制度做样子，人情通巷子。上级领导交待的事情即使违规你也得想办法给办，否则下一次领导就会让你死在自己制定的制度上。”

        说完，杨建庆打了几个啤酒嗝，拍拍行健的肩头说：“兄弟，做事要学会变通，不要一根筋的，你好好领会，慢慢消……”又是一个嗝打来，喷了行健一脸的酒气。

        行健也喝得摇摇晃晃，对杨建庆说：“哥的这几招，我慢慢学，有些实在学不来的。我这人最受不了窝囊气，能忍得我都忍了，原则上的事我是做不了让步的，不管是谁？大不了我不干了。”行健说完，又喝了一大口啤酒，一半吞进肚子，一半顺嘴流了出来。

        行健又说：“我最见不得有些领导，芝麻大的官，架子还不小。对上趋炎附势，对下冷眼相对。上班坐坐椅子，讲话念念稿子，回家不顾老婆子，在外到处找场子。我是坚决做不来的。”

        杨建庆说：“你酒喝多了，话也多啊！说出的词也蛮好听的嘛！”

        行健说：“有人酒后尿多，有人酒后事多，我这人就是酒后话多，总想改就是改不掉，酒醒就后悔，下次又继续……唉！孔子说，谨言慎行，祸从口出，可是我就是长了这张臭嘴又能把他怎么办呢？我说这些，你该不会多心吧！”

        “不会，不会…………”杨建庆红着脸，一摇一晃要往厕所去，结果走到了自己内间，看不对又转来往门外走去。行健也憋了尿，遂跟了杨建庆往厕所走去。天空繁星似锦，会闪的，会跑的，还有会旋转的。凉风习习，夜虫唧唧，两人错把厕所旁的一棵桂花树当成了便池尿了老半天都不停歇的。

        尿完两人分手做罢，各回各的办公室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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