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堂主初会 第一节 (1 / 4)
        生活在南太平洋深处的这些华人，远离尘世，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关公庙建成的1864年，亚洲、美洲两个大陆上的战火逐渐殄熄。这一年，“太平天国”运动彻底走向终结，美国南北战争也正式落下帷幕。当时，慈禧太后与手下的大臣们兴奋地将这段时期称为“同治中兴”，从这年开始，持续多年的内乱得以平定，李鸿章、曾国藩、张之洞等人主导的“洋务运动”也给进入黄昏的帝国注入了几许新的生机与活力。而另一片大陆上，年轻的美国也废除了南方叛乱诸州的奴隶制，实现了南北统一，解决了农民的土地问题，并开始清理战后的废墟，加速美国西部的开发。

        时局的影响一般人是看不到、想不到的，大洋彼岸的“蝴蝶效应”也在塔希提岛上产生了明显的回响。不过，在岛上的华人看来，他们只觉得可能是关老爷的感召。在关公庙建成后的当年下半年，塔希提这座太平洋中僻静的小岛上，忽然一天中就涌来了好几百位华人。这可真是“破天荒”的现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此时的美国由于连续四年的南北战争，农业生产受到严重破坏，棉花奇缺。有个精明的英国商人独具慧眼，一下就看准了这笔生意，经法国当局批准，同意这家英国公司招聘劳工到塔希提大规模开荒种棉。那家英国公司也是精明至极，看准华人既吃苦耐劳，又聪明勤劳的优势特点，第一次便在香港招募了329名廉价华人劳工，一下签了为期七年的合同。于是这一大群吊着大辫子的华工就从香港登船，与岸上的家人依依不舍，挥手告别，经过一个多月颠簸不定、生死无常的海上航程，最后到达了塔希提阿蒂茅萝码头。在几个英国人指手划脚的带领安排下，他们在岛上的一处荒地搭起了简陋的窝棚，先简单安顿下来。

        没想到，最早跟这批华工打上交道的还是纯仔，他的妻子波利娜在得知婴儿胎死腹中之后，大受刺激，痛苦不堪，情绪抑郁，精神失常，经常离家出走，一个人毫无目的地到外面发呆。这天，纯仔回到家找不到她的踪影，心知她又不知跑到哪里了，便到外面四处寻找，不料在半途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正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纯仔定睛一看，这两人倒是华人模样，穿着很土很保守，神态也有些怯生生的，两眼滴溜溜乱转。纯仔寻思他们是哪里来的，感觉没干好事，就低声用当地土话吼了一句：“嘿，干什么的？”

        那两人突然一听有人喊话，吓了一跳，看到披散着头发的纯仔，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马上对视一眼，转身就想跑。纯仔几步飞身过去，拦住他们，还没张口，那两人便一起挥拳向他打来。纯仔一闪身，一个撩掌，便挡开拳头冲击。那两人二话不说，合力与纯仔厮打起来，纯仔夹在他们两个之间，明知会吃亏，便先对那矮个儿连踢两脚，吓得那人连连后退，然后纯仔又反肘一击，顶到高个儿腰眼，接着出拳击向他的胸部。高个儿看来也是练过几招的，便挥拳阻挡，并借身高腿长优势，连踢带打，攻向纯仔。

        纯仔这些年来一直练功，却总没有显露本事的机会，平时跟徒弟对打，也只是点到为止，不敢使出全力。这回眼看有人跟他干架，还是一对二，他倒有些兴奋，觉得可以好好跟人比试一下了。他一眼看出，高个子是有架势、有冲劲，但力度不够，下盘不稳。矮个子则是身形灵活，出拳速度快，腿上功夫颇有力道。

        纯仔也不多想，先是压低身子，一个扫堂腿，将高个儿重重扫倒在地，然后冲他下颌、侧脸连击几拳，把高个儿打得懵头转向。接着纯仔起身迎战矮个儿，与他拳对拳、脚对脚，招招相对，你来我往，一下打了几个回合。这时，只听矮个儿高喊一声：“咪住，你打的系洪拳？”（慢着，你打的是洪拳？）

        纯仔一愣，怎么这人飙出广东话来，还知道自己打的是洪拳。他便也收住拳头，用广东话问道：“喂，你哋两个边度嚟嘅，喺度做咩呀？”（你们两个哪里来的，到这里干什么？）

        那俩听到熟悉的乡音，满脸惊喜地说：“哎呀，系乡里啊！我哋呢，但系大水冲咗龙王庙，自家人唔识自家人喇！”（哎呀，是老乡啊！我们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这回他们就跟找到救星一样，瘦高个也翻身爬起来说：“哦，我们是刚从广东来的，来种棉花，你呢？是这里的吗？”

        纯仔放下戒心，回道：“是啊？是啊，怎么看你们瞎头瞎脑的？”

        矮个子拍拍身上的灰尘说：“唉，我们这不刚来嘛，迷路了，正着急心慌呢！”

        “哦，那你们本来住在哪里？”

        “哎呀，我们也不搞不清楚，反正是从码头那边往西走，得走出两袋烟工夫吧！”瘦高个说。

        矮小伙儿抱怨说：“哎呀，这地方真荒凉，周边啥东西都没有，也没个人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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