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一节 (2 / 2)
        见我向他走来，张金成赶紧低下头去。唉，孩子，已经晚了。你必须为你的行为负责。“张金成，伸出你的右手。”我站在他的面前，轻声说道。张金成已经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坏了。他知道，躲避毫无意义，怯怯的把右手伸了出来。“啪”的一声，竹板儿打在了桌面上。不是我手软打偏了，而是他在竹板儿打下去之前迅速把手抽了回去。张金成把手藏在背后，轻声告饶道：“老师，我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我本来想只打你一下的，但你既然躲了，那就是两下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道。张金成知道，他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只好乖乖的再次把右手伸了出来。“张开五指，手掌摊平。”我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张金成按照我的要求做了。“啪啪”两声脆响。张金成的右手掌心出现了一道半红印子。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第二板儿打得稍微有些偏了。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练打板子的，没有那么好的准头，让两板子都打在同一位置。

        接下来，所有没交作业的同学都挨了一竹板儿。八大金刚中的其他六人打得比较重。另外那些同学只是象征性的挨了一下。我回到讲台上，扫视了一下全班同学。“同学们，非常抱歉，我刚才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打了你们。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都能长个记性。还有，那些交了作业的同学，我分别在你们的作业本上加了评语。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人符合我的要求。我希望，下次收上来的作业能够让我满意。至于什么样的作业才能让我满意，我这里有一个范本，你们可以参考。”我从讲台上拿出一张纸来。那是我自己亲笔写的一份历史作业。我本来是不习惯写楷书的，可是，为了给全班同学做一个好的表率，我愣是摁住自己手中的笔，没让它飞起来。

        “赵丽英同学，你把这份作业范本给全班同学传阅一下。”赵丽英走上讲台，双手接过那张纸，将纸立着放在胸前，缓缓地从每一排同学的跟前走过。等赵丽英回到座位上，我用竹板轻轻敲了敲讲台。“同学们，这是我亲笔写的一份作业。无论你的书法水平如何，字体务必工整。如果谁的作业写的龙飞凤舞，潦草难看，我就请他到讲台上来跳舞。”全班同学上身直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是的，这一顿竹板儿下去，他们已经明白张老师的行事方式了。这就对了。老师就得有威势，学生就得懂敬畏。否则，这世界还不早就乱了套了。

        立威固然重要，可是，他们毕竟是一帮刚刚摘下红领巾的少年呀。少年，少年，祖国的春天。我不能抹煞春天应有的颜色。五彩斑斓，鲜艳夺目，这才是春天该有的颜色。刚才讲规矩，立威权时，我的教室里只有黑白两色。当我翻开课本，开始讲课时，教室里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孩子们恢复了勃勃生机。肃杀如刑场的教室切换成了风轻拂鸟欢唱的百花园。呵呵，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体验可能也只有在张老师的课堂上才会出现。同学们，你们有福了。

        课后，我的办公桌和老圆的办公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老圆的桌上稀零扒拉的散落着几本地理作业。我的桌上则规矩的堆放着厚厚的一摞历史作业。对于学生们来说，他们的时间是有限的。除了上课之外，他们希望把更多的时间用到玩乐游戏上。至于作业，如果老师不管，他们或者可以不写不交。反正父母们大多也不重视他们的学习。生活的重担压得这些在大都市里艰难生存的人们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了，实在是无力关心孩子们的学习。最主要的是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并不认为读书有多大用处。他们所处的环境和他们的人生经历告诉他们，在这个商品经济大潮汹涌澎湃的社会里，有钱才是硬道理，书本不能当饭吃。吕小川，张金成们就经常被他们的父母叫去市场帮忙干活做生意，即使旷课也无所谓。

        老圆是一个善良的近乎懦弱的人。他也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他的脾气都用到背地里生闷气上了。唉，你生闷气又有谁知道呢？那些同学们还以为刘老师是天生的好脾气呢。我也知道，他们在背后给我起外号，叫我“暴君。”呵呵，爱叫啥叫啥，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完成作业就好了。当我拿起一本又一本规规矩矩，工工整整的历史作业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吕小川的字写得还是很硬朗的。看的出来，为了把作业写到符合我的要求，他是下了不少工夫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吕小川的本子上浸了好几片油污。唉，没办法，谁让他爸是卖猪肉的呢。

        吕小川的爸爸在蓝靛厂菜市场里摆摊卖猪肉已经有些年头了。我对他们家的肉摊儿是有一些印象的。去年我在蓝靛厂住着的时候，偶尔也去菜市场买一小块猪肉，和严峰严辉兄弟改善一下伙食。吕小川和他爸爸在外形上极其相似。我依稀能从他的眉目间看到他爸爸的模样来。他们家的肉摊就在市场最头起。我懒得走路，一般也就是跟他爸那儿拉一块猪肉。呵呵，我说怎么第一次看见吕小川的时候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在初一年级的同学们中间树立起了威权，吕小川们也应该完全被我打服了。然而，我错了。吕小川同学头顶上的三个旋儿也不是白长的。他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顺服只是暂时无力反抗的表相。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八大金刚的核心呢。哪能就这么轻易的被张老师征服呢。

        打竹板事件没过多久，吕小川终于按捺不住自己长期形成的张扬性格与霸道作风，再一次显露出原形。这一回，他欺负到历史科代表赵丽英头上了。吕小川认为，一定是赵丽英告密，才让他挨了竹板。他在下午第二节课后故意找茬，把赵丽英的作业本给撕得粉碎，还动手打了赵丽英一个耳光。不仅如此，吕小川还威胁赵丽英，说如果她敢告诉张老师，就见一次打她一次。赵丽英没有被她的威胁吓倒，哭泣着跑到我的办公室告诉了我吕小川欺负她的事情。看着赵丽英被打得红肿的面颊，我的怒火登时就升腾起来。好你个吕小川，惹不了我，就欺负我的历史科代表。你小子，这回麻烦大了！

        我迈开大步，带着一腔怒火冲进了初一教室。吕小川正被张金成他们几个簇拥在课桌上，洋洋得意的讲述他的“光荣事迹”。看到我进来，张金成他们赶紧四下散开。吕小川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我的大巴掌已经“啪啪”分左右呼在他的脸上。吕小川被我彻底打蒙了。怔怔的坐在课桌上，半张着嘴。一丝血迹从他的嘴角渗了出来。

        “吕小川，你是不是觉得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想比武力，是吗？来，冲我来！张老师今天陪你好好练练！”我厉声质问道。吕小川这才反应过来，灰溜溜的从课桌上蹭下来，耷拉着脑袋，不敢应声。“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认为武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那么，你终将碰到比你更强大的武力。不服你就试试！”我扬起手，做出又要打他的架势。吕小川一侧脸，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格挡的样子，但很快又放下去了。他还没有忘记上次打竹板的事儿。他明白，躲闪或格挡可能会招致我更加严厉的处罚。

        我当然不会再打他了。刚才那两巴掌已经足够重了。这时，上课铃声响起。我对吕小川说：“今天就暂时饶过你。先上课吧。你什么时候真正想明白了，到办公室来找我。”撂下这句话，我转身离开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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