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8号—9号日记：《盛唐饬》：第四章：生死：
  9月8号—9号日记：《盛唐饬》：第四章：生死：第四节：大理寺：

  “大帅，没能够得手，但由大帅处置。”，“壮士，言重。我已知晓。这么个人要护着郭子仪，那自然是无可奈何矣。就像有你们在我身边这个人也休想近得了我之身一样。这帮人不过是在自以为是地亡羊补牢而已。郭子仪受了这人的恩惠，冥冥之中也便是个亡羊补牢者。也罢，只要得了羊，牢不妨让尔等去补，补好牢再养羊，也便再行取之。非中兴之臣，则一切届时皆为徒劳耳。我这边自会回禀于陛下，容我们尽快返回北疆”。

  “郭子仪呢”，“郭子仪到了，大人。”，“吩咐大理寺，让郭子仪安生自在地待着。会有长进的。”。“大人，安禄山恐怕要跑了”，“情形，情势已然糜烂久矣深矣，非你我可以想像。倒不如就以毒攻毒，命令有司衙役把这宅子修造得但穷壮丽，极尽奢侈，不限财力，但求至天下间无双。让安禄山不好意思不回来看上一眼，而看上了一眼便不好意思让这等宅第空着呢。到时候陛下再予禄山一份情义，总得让禄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才成。在他等面前，你们不可狂妄，放肆”。

  子仪到达京城，进入大理寺，诸般事务皆甚为顺畅，上下左右多有关照。郭子仪答谢不已，心里头明了已经有人做了安排，自己便在这大理寺好生行之思之，练之修之。大理寺由三部分组成：院，狱，寺。院用以审判审定死罪，狱用以关押人犯待斩，寺用以藏身大内高手。从前院审判死罪，到中庭关押死犯，到后寺藏匿死士，处处杀机森然。难怪乎于朝于野，在官在民皆为忌惮有加。郭子仪在这大理寺行走，却也逍遥自在。也许本乃将官出身也。子仪充任之狱使便是管治狱卒也，而狱卒们则看守着牢房。狱卒有几拨，狱使亦有好几个，互为轮值。

  狱中所系死犯着实不多，子仪接手时为二十四人矣。子仪甚为安心，然既已行之思之，加之以练之修之也，则郭子仪自觉或不自觉地与狱卒们细细论起这狱中情节，方自大吃一惊，开始严肃以待。这二十四人犯中，只有五人乃民间百姓私斗以获死罪，其余十九人皆为官宦勾当事败而坐以死罪。有大内宦者欺诱贪暴于民市以坐死罪，有京师龙武骑使谋杀龙武大将军以坐死罪，有王府孺人，争宠，失势者将巫术书符藏于王爷履中以求媚惑于上而坐以死罪，更有甚者户部郎中王焊每每于家中自言自语有王者之相，私养起江湖术士，又招收亡命之徒，竟然要以其起事作乱杀丞相李林甫，京兆尹杨国忠，御史大夫陈希烈。真乃骇人听闻也。亦可见官宦之乱，已经势如猛虎，远胜民间争斗。

  郭子仪很想见一见这位户部郎中，甚而很想着与之有所交谈。在深沉地思考过后，郭子仪打消了这种念头，显而易见这乃极不明智的举动。更为关键的是事实上根本就无须如此作为。王氏事件里面的问题同样是显而易见，就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千古教训众人皆知众人皆晓一样。稍微不同的是当年有人敢于问陈胜吴广一句你等为何敢自呼为王者之相，于是便有了这般千古之对。到如今，天下间无一人敢问这户部郎中一句话你为何敢说自己有王者之相，包括了陛下自己。又或者说他郭子仪与王郎中见了面，只要他郭子仪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你为何敢说自己有王者之相，那么反的就不只是他王郎中，还有郭子仪亦反矣。这般官僚体统看来是越来越严密呢，可是户部郎中之所作所为，这般官僚体统又似乎是越来越疏松了。郭子仪不会问这么一句，并不代表郭子仪就不知道答案，答案就在王郎中所要杀的三个人身上。郭子仪非常明了，正所谓尔等尚可以贵震天下，我亦有何不可以王之也。当年乃民不畏死，揭竿而起，占山为王，裂土封侯，你可以为王，我便来封侯。如今是官不畏死，夫子，郎中们纷纷于家中自吟不已“我有王者之相否？”。结果恐怕是殊途同归。乱天下，天下乱矣。

  郭子仪明了明了，明了太多，能够做的太少太少，做得太少。禄山之言不可谓不说的透彻，亡羊补牢者难言是中兴之臣，又或者说安禄山有把握自己一乱，则这天下已无中兴之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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