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之一字
        燕九目光如电，审视着李微奇，没有开口说话，倒是想用自己威严的眼神将人心的想法看透。

        “官家的人学过如何从人的表情变化来看出他深藏的秘密，可是在座都是修为不错的玄师，不似寻常人，这技艺多半怕是要让自己失望。”老妇人拂袖间，花香弥漫。

        燕九退后一步，泰然自若的道：“一切也是为这里的太平着想，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二位海涵，既没什么问题我也不再多有打扰，道上的消息想来传开，二位也是明白今日为何会有这么多人集聚这里。”

        燕九行礼就上三楼走去，酒楼的楼梯在东边角，酒楼中间有敞亮的天窗与空地，空地上搭建高台，乐师此时抱琴缓缓上前，有侍从在旁帮忙。

        “今日的曲子名为‘无双’，是首古曲，今日在座各位皆是天下无双之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纵横天下的名将或是破碎虚空的高人，今日奴家能够在此抚琴，实在是人生之幸。”女子放好瑶琴，低垂眉眼，她生得虽然不算漂亮，但是身段不错，气质也是不俗，白皙的手指拨动琴弦，开喉低吟几声，便立时有不少世家子弟拍手叫好。

        富人家的公子在帝都繁华的地方赏花吟诗，为争美人一笑豪掷千金那是常有的事情，在这边关的小城为一个生得不丑气质不错的琴女叫好，也不曾觉得有何不可。

        琴女手指细长，先是试着拨弄几下琴弦，伴随乍起的琴音，立时便有肃杀的气息似乎充斥酒楼之内，令在座的不人少顿感大战将至，似乎有千军伏击在周遭，不禁对琴女高超的技艺多有赞叹，不想这帝国边关竟是隐藏有这样技艺出色的琴师，比起记忆中帝都或是大城镇里的琴师也不错。

        “无双是古国战歌，为将士能够奋勇杀敌精通音律的玄师所作，可不像她三言两语说的这样简单。这个琴女怕是也有些来历的，她的技艺出色，琴音隐隐融入玄道神功，音调乍起便有杀意随之而至，这样的心境与技艺绝非寻常的琴师能够办到，再看她眉眼悠然自得，要知道在座可有不少玄道高人，在他们齐齐的注视下能够镇定自若的我想多少是有些实力的玄师。”老妇人似乎是怕李微奇不明白解释道。

        “你我不曾相识，萍水相逢，我不知你的来历，你不知我的过去，又何必为我多加解释。我自会南下，你或许去北又向东西，从此山高地远，不会再相见。”李微奇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沙哑的笑道：“你也知道错过便是错过，人世间的相遇总是如此，有时转身便是一生。所以我偏偏不想这样走过去，我就要在你面前坐下，让你明白，也要同你多说些话。如何，你觉得我这皮囊是不是非常的老，我说的话又似出自年轻姑娘的口。情之一字啊，有时不知因何而起，却偏偏一往而情深。实不相瞒我确实看上你了，我自小便是这样，喜欢的什么便不藏着。因为我明白，一旦错过，就有可能抱憾终身。也如你所见，我易容的技术并不好，想来你也知道我的扮相是怎样的，至于我为何这样，因为方便，免去了许多麻烦。”

        附近在座的罗国黑衫女皆是万分震惊，她们可不曾遇见这样的事情，皆是向老妇人投去佩服的目光，也向李微奇多加看去，倒是好奇李微奇这样平平无奇的刀客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李微奇饮茶，没有答复。此时琴音在持续的响起。

        “铁甲洪流，共赴国难，将士无双，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琴女抚琴而歌，歌声低沉，琴声肃杀，原本只是乍起的琴音此时已经持续的响起，伴随琴音原本的伏兵似乎已是倾巢而出，伴随冷冽的寒风，千军万马在杀向他们的敌人，有着血海深仇，有着不死不休的战意，有着共同进退的决心，这样的军队是非常可怕的。

        为何要在这样的场合弹奏古国的战歌，不少人皱起眉头，感受到琴声中藏有的无尽杀意，有人忽的握住兵器，有人向周围警惕看去，也有人向琴女投去审视的目光，三楼雅座的屏风缓缓被侍从移开，几张酒桌有序的隔开空间，坐下的人向彼此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便一齐向抚琴的琴女看去。

        肃杀的琴音让许多人起了杀意，紧绷着神经，不敢小视周围陌生的游侠商贾玄师，那些在笑的王孙公子也是慢慢收起笑意，感受到情况的微妙。

        此时琴音忽的消失，仿佛肃杀的战场猛地收兵，因何缘故，再响起的时候琴音低沉婉转，似有绵绵爱意，是等将军远归的佳人城下远眺，满目夕阳如血，不知他何时归来。

        原本对周遭充满敌意的不少人顿感心伤，多少人走南闯北，多少人历经岁月的蹉跎，怎能不知情之一字，是能够杀人的，能够让人肝肠寸断的，又怎能不知错过与等待是怎样一种折磨。

        琴音慢慢低沉，直到消逝。结局如何全凭个人想象。将军究竟有没有归来战事如何。

        众人听完琴女弹奏的古曲，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沉静在其中，一首古曲因人经历会有不同的感触。

        琴女抱琴浅笑，微微躬身，道：“献丑了，不想无双曲太过肃杀，临时改动还望原谅。”说罢，琴女抱琴缓缓下台。

        “好！有赏！”一个面白的公子先是回过神来，眼看琴女要走，急忙起身大叫。琴女未曾向他看去，低垂眉眼认真走路，这样打赏她大概看过太多，这样的献艺大概也曾有过许多，酒楼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她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走去，离去之际微微抬眼，看了眼远处只顾自己喝茶的李微奇，遮脸的帷帽放在桌角，那半张脸带着冰冷的面具，半张脸眉目淡漠。

        “刚才那琴女在偷看你，你被人瞧上了，大概她是觉得满座皆为她琴声吸引，唯独你除外，无双之人。”老妇人沙哑的笑道，颇有调侃的意思。

        李微奇放下茶杯看去的时候，琴女早已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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