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1 / 2)
        我静静地听着，我和邢慕唐虽然跟踪吴索，但是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这个“嗜好”，说明他对这个小徐保护得很深，也说明他对小徐真的很在乎。不用说，小徐就是出现在照片里的另一个男人，也就是今天没有接吴索电话的那个人。同性恋恋情就是见光死，试问当下社会，谁会接受自己的亲戚朋友或者邻居是一对同性恋恋人？中国人杀人向来是用唾沫星子和眼光而不用刀的。现在，劝吴索回来的最好办法就是转移他的思路，把他的思绪从悲观中拉出来。

        我说：“吴索，你爸爸现在正在接受调查，你是学法律的，虽然不是刑法，但法律问题一通百通，相信你也知道你爸爸的事情，一切还未成定数。法律讲究疑罪从无，你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陷入感情的烦恼，而是怎么帮你爸爸。”

        吴索接着说：“我能帮的已经帮了。我已经找了刑法方面的专家，在舆论上帮助他说话，现在这种舆论上的作用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凶器上有他的指纹、死者的血迹，他又不能说明死者被杀时间他的去向，除了警方取证的程序和手段上有瑕疵外，我看不出他的胜算在哪里。但是，朱哥，我失望的不是我爸爸杀了人，我这么想不是冷血：如果真是他做的，他应该付出代价。法律就是公平的一把尺子，只问结果不问原因。如果让原因影响结果，那法律就会产生弹性，法律就会变得像一张网，飞虫粘住了，飞鸟却一冲而过。如果不是他做的又怎么样？上帝说每个人都是有罪的，杀人的罪逃脱了，别的罪呢？一生活在罪的煎熬中，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朱哥，虽然你做了，但我并不恨你，也许我还应该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纯粹的东西，亲情、爱情、友情，都是可以拿来出卖的。但是，哥，你对我这样你就会心安么，你以后会不会受到良心的自责？妒忌是九宗罪之一啊，你会宽恕你自己吗？”

        什么？我突然意识到，吴索把我当成了那个把他的隐私散播出去的人。是啊，我跟踪他，现在出了事又第一时间找到他，即使我说我是来阻止他做傻事，在他看来我也像来看笑话的。现在怎么和他解释呢？我又一想，现在和他解释不是主要的，看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接近于崩溃了。如果他有正常的家庭，那他的亲人来进行一番劝说，是最好的办法，这可能吗？先不说警方能不能同意吴之庸到这里来，就是同意了，等办好手续黄瓜菜也凉了。索春红？估计她来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那个小徐？对，那个小徐，现在即使找不到他，也只有这样办了。

        我说：“吴索，我只说两句话。一，我对你没有妒忌也没有恶意，你的隐私不是我曝光的。二，事情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也许小徐只是在洗澡没有听到电话响，也许小徐只是想冷静地想一想，也许小徐在准备和你一起去国外，你怎么能只凭几个未接的电话而陷入痛苦之中呢？记得有位名人说过：‘永远不要在冬天伐倒一棵树’，你现在急于对小徐下结论，是不是有点早？我建议你，可以再给他打电话，只要他没有关机，就说明他没有躲着你，你说对吧？”

        我想，只要他同意打电话，我就可以打机会上前走几步，这样我们的距离就有大约3米，我上学时立定跳远成绩不错，曾经跳过2.70米的成绩，我可以一步冲上前把他拉回来。

        吴索从口袋里慢慢掏出电话，拨了出去。我可以清晰的听到电话那边的彩铃声，但还是一直没有人接。吴索冷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掏出自己的手机说：“也许小徐误会了你，觉得是你不小心流出了照片，他不想听你的解释，现在我可以用我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说不定他会接，你再向他解释，说不定这样也行得通。”吴索想了想，说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我按了几个数字，不经意地向前走了两小步，说：“什么？你再慢慢说一遍。”

        这时，我听到吴索的手机突然响了，那是短信的声音。吴索一看手机，面露喜色，手微微颤抖地点开，却脸色大变，眼睛里的色彩一下子消失了。“不好！”我来不及多想，猛地向前一跳，真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吴索面前，一伸手抓住了吴索的胳膊。身后传来跑步声，可能是保卫队长跑了过来，我心中暗喜，却见吴索朝我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手机一扔，猛地一挣，一下子就挣脱了我的手，然后纵身一跳，在乔木的惊呼声中，消失在我们的眼前！吴索确实是个运动健将，他的力量和爆发力要远远好于我，讽刺的是，运动能使人身体健康延续死亡，吴索的运动却促成了他的死亡。

        乔木奔到楼边向下眺望，她的身子也摇晃着，几乎要掉下去，我连忙抱住她拉了回来，她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我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小声安慰她：“不怪你。不怪你。我们都没有救回他。”

        保卫处负责人着急地说：“你们二位请随我到保卫处吧，我要马上报警，一会儿公安来了，得麻烦你们做个笔录。他这个事情真的是与我们大厦保卫无关的。”真是吃谁饭为谁想，他首先想到的是厘清大厦的责任，真是一个合格的保卫负责人。

        我掏出手绢拿在手上，捡起吴索扔在地上的手机，他跳楼前把手机扔在地上，就是要告诉我自己跳楼的原因，也免去了我们被警察调查的烦恼。只见手机界面仍停留在一条短信上。发信人是徐，内容是：“我无法承受失去你和失去世界，我要与蓝天融为一体，然后拥抱大地。祝安好。”时间是1分钟前。“可能小徐也跳楼了。”我暗暗想，吴索死前应该是欣慰的，因为他终于发现，世界上的“爱情”没有抛弃他，所以他也去追随了“爱情”的脚步。

        乔木好像是被吓坏了，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却开始一言不发。警察在保卫处找到我们，我交出了吴索的手机，很快就说明了原委。“请问在发新闻稿的时候，可以把死者的名字隐去吗？”离开的时候我问警察，这是我想为吴索做的最后一件事。

        “放心吧，不会被报道的。”警察说。我一下子就懂了，点了点头，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当猎奇的人消费或消遣着别人时，可否会想到被消费者的亲友的感受？也许从这点来说，不报道是一件好事吧。

        离开碧海大厦，我先送乔木回公寓。车上，乔木突然又大哭起来，不停地自问自答：“是不是我们害了他？是不是我们害了他？就是我们。如果……他就不会死。”

        我只好停下车，搂住她轻轻地安慰说：“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我们起码听到了他临终前想说的话，我们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拉他回来，但他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我们救不回来的。你是学医的，你应该明白，医生不会救回每一个病人。”

        乔木的身子在我怀里不住地颤抖，全身冰凉，我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病了？还好不烧。”

        就这样她哭哭停停，我开开停停，终于回到了乔木的住处。这时，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她给我倒了一杯水，坐在床上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抬头说：“他误以为你是曝光的人。”

        我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说：“没事，我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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