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1 / 3)
        电话是吴索打来的，他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想约我一起去打网球。“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这是唱得哪出？”我转念一想，“吴索那条线就这么断了也有点可惜，不如去看看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明天正好周六，我想了想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便答应了他。

        我到了网球场，吴索已经在做准备活动了。一身合体休闲运动装的他，身材修长，四肢舒展，充满着年轻和活力。他的脸也是好看的国字脸型，属于标准的浓眉大眼，很有精神。就是额头不经意就会拧成一个“川”字，思考的时候显得有一些郁郁寡欢。

        这种郁郁寡欢在球场上变成了腾腾杀气，回球有力、发球刁钻、接球凶狠，我自认在大学时是运动健将，毕业后也一直坚持晨跑或夜跑，体形保持得也不错，但在吴索面前还是显得不堪一击，几乎一上场就被处处限制，疲于奔命。几个回合下来气喘吁吁，准备缴械投降了。。

        吴索还未尽兴的样子，但看我坚持不住了，便主动休战，保全了我的面子。我们在场边坐下，吴索拿了二瓶矿泉水，随手递给我一瓶，自己仰脖喝了起来。我谢了一声，由衷地说：

        “你的身体素质真好。”

        “从小让我妈逼的。”

        “你妈妈很注意锻炼你的身体，磨炼你的意志。”

        “她是把她认为好的一古脑地塞给我。”吴索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她不但要求我锻炼身体，还要求我要学好一切。真的是一切：语文、数学、自然、历史、美术、音乐、体育……凡是学校里教的，我必须全都学会学好，如果有一门课学不好，等待我的就是惩罚：字写不好，反复写一百遍二百遍，数学学不好，题做一百遍二百遍，画画不好，画一百遍二百遍……所以，大了后我马上选择出国留学，不是因为我有上进心，而是因为我想避开她。但还是避不开，现在我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

        从他语气平淡的叙述中，我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中国的孩子，很少有没有经历过父母的“苛刻”，但回忆起来的时候，或是怨恨，或是感激。吴索的叙述，就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不，即使说的是无关的人，也不能像他一样没有感情色彩。听着他的话，我突然心里冒出了一个词：哀莫大于心死。于是我字斟句酌地说：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培养才造就了你现在的优秀。”

        吴索笑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慈禧！那个被历史批得一无是处的慈禧。说这话的人，毒死了自己的亲外甥，亲情在她眼里是什么？相比于她要掌握的权力，什么也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老虎挂佛珠而已。可笑多少人还把这句话奉为圭臬，赚取大众的眼泪，更有多少父母把这句话作为伤害孩子的借口。真应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翻看千百年来书上写的仁义道德，其实无一是两个字：杀人！”

        我心里不寒而栗：吴索的偏执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我虽然不知道这种性格是怎么样形成的，但我知道非常危险。因为任何不良的情绪都需要有一个宣泄的口子，如果没有，那种这种情绪很可能就会突然在某一个时段爆发，这种爆发力于己于人非常有可能是致命的，于社会的危害性也会远大于一般的刑事案件。尤其是吴索这样的精英阶层，社会让他们更善于伪装，而伪装却反过来助长了不良情绪的滋长，就像一个存满了水的池塘，堤坝已经不能起到作用，这时最好的办法是把水放出去，而看坝人却只是在堤坝上盖了一层好看的幕布，结果只能是池塘越来越危险。

        看着吴索那张平静的脸，谁知道他心里有着怎样的想法？我脑海中浮现出廖总那泼满了黄油漆的法拉利，这是他的报复！谁能保证他的下一个报复是什么？会不会是杀人？一想到杀人，我突然又想到了围绕着吴之庸发生的一切**：吴索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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