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尾目】 (3 / 4)
        “段浮生在三日前领兵占领了新召城，下令屠城三日，人畜不留！如今新召城已然是死城一座，你舍得回去瞧瞧了么！”

        晟琢矍然大震，眼角几乎被她撑裂，踉跄着倒退三步，紧咬着牙关不放，拳头捏得格格作响，片刻之后，挤出一个字来：

        “走！”

        虞梦裳匍一见到她归来，便将手里的活计停下，再也不瞧那些野果野粥一眼，在柯雪柔大声斥责的时候，便已开始布下大腾挪咒。普通的腾挪咒，只需耗费瞬间的神法，移动距离在十步之内，而若想穿城越境，就必须施出大腾挪咒。这种咒语对神法要求太高，施用一次之后，至少有月余时间不能恢复元气，所以，神族之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施展。

        当晟琢挤出那个“走”字，虞梦裳已经结好阵势，随着晟琢刚刚消逝的话音，玉臂长伸，皓白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好的弧线，紧接着咒语响起，虚空匿遁，穿过幽深诡异的时空隧道，五人瞬间抵达了南方重镇，新召城。

        硝烟弥漫，夹杂着血与肉的腥臭，鲜血□□裸的流淌在大街小巷，混杂着黑漆的泥土，肮脏得令人欲呕。潘良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柯雪柔扑在残影怀里，紧闭着眼睛瑟瑟发抖，虞梦裳的目光一直都锁在前方晟琢的背影之上，从未移开。

        而晟琢，保持着与身后诸人三步远的距离，一提一步，一步一顿地，往前迈行。这里曾经是繁华的集市，摊盘之上，原本摆着的是胭脂水粉，如今，堆积着断臂残肢。街边的屋檐，不见了一直悬挂的大红灯笼，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脑浆溢流的头颅。脚下的青石板路，已经被血水染红，随意扔弃的四肢内脏，让晟琢难以下脚。

        看着远远浮现而出的宁王府，晟琢的身子憾然巨震，几乎要被眼前的景象震碎了心魂。街道中的尸体，一步十尸，踮着脚尖，才能勉强挪行，可是，宁王府前的尸体，却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晟琢仿佛看到百姓们前仆后继，用身体抵挡着段浮生的血饮弯刀，阻止他攻入宁王府内，那些皮开肉绽溅出的鲜血，此刻，就在她脚下流淌着，映射着百姓们死前痛苦的□□，她仿佛听到他们的呼唤、嘶喊、乞求……

        “上人――”

        “救救我们――”

        晟琢的脸，开始无可抑制的痉挛，踩着地上厚厚层叠的尸体，她终于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宁王府，她曾经的家。石榴花瓣纷纷繁繁洒落一地，覆在院里无以计数的尸首之上，是她一辈子不曾见过的猩红颜色。

        宗族祠堂前，尸体堆满了祠堂大门，一道硕大的刀痕劈开了尸堆，从最上面的尸体开始，一直延续到最底部，尸体被一刀划开，刀气将尸体震得一分为二，在中间形成了一道一人宽的狭窄缝隙，悬挂在外的内脏与突出的森白骨骼触目惊心。

        晟琢掠过这条惨无人伦的狭缝，在隐约透入的光线之中，看到了她的祖奶奶，曾经不可一世的老太妃，佝偻着身子栽倒在蒲团之上，右手，还紧紧抓着一副祖先灵牌，只是这手，连同那灵牌，都被人用大力踩成了粉碎。

        晟琢依稀辨认出了灵牌上的字迹，烫金大字几乎灼伤了她的眼睛。那竟是父王的灵牌！晟琢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死死咬住的牙关不曾松开，她试着去触摸那碎裂的灵牌，却终于在差之毫厘的距离停下了伸出的双手。在这以尸为门，全堂牌位俱毁的狼藉之地，晟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离开祠堂之时，她在尸体最底端发现了小安子的上半身，他的头颅伸出了人群，眼珠因为受到挤压而突出大半，面目狰狞，一点都不像他以往的和善模样。晟琢不发一言，伸手到小安子头顶，解下了他的青木发攒，反手绕过自己头顶，将散发归总，纳紧成束，再用青木发攒牢牢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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