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制海胜论 (1 / 2)
        秦川和金诚一等几个晋州官员与林蔚谈了大半天，林蔚算是对这场战争有了比较详尽的了解他现在愈发担心。那些朝廷大员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对手，对战争普遍都存在着一种盲目的自信，以为派出几万人的军队就能迅速解决问题，全然不知此战乃是一场国战。不全力以赴，不仅难以取胜，甚至还有可能遭遇大败，一旦失败，高丽难保不说，辽东也将难保，而辽东一失，倭寇便能直接威胁京畿，这个表面上看是疥癣的边患，就将恶化成心腹大患。

        同时，深知明军现状的林蔚也非常认可秦川的看法，他认为光凭陆军是很难彻底击败倭军的，只有依靠水军切断倭军后路，才能最终获得战争的胜利。但现在朝廷居然没有任何调动广东水军北上的意思，难道要等明军将士在陆上拼光了后，才会想起水军吗？林蔚决定，回去第一件是就是说服巡抚和总兵大人，向朝廷要求调派广东水师北上。

        历史上，在高丽爆发过三次大规模的国际战争，万历中日战争、甲午中日战争、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高丽战争，而这三次战争，真正决定胜负的都并非在陆上，而是在海上。高丽半岛，三面环水，谁掌握了制海权，谁就掌握了战略的主动权，中国这边，好歹还有陆地相连，能够进行补充和增援，而从南方入侵高丽的，如果丧失了制海权，就只有死路一条。

        万历高丽战争中，倭军由于迟迟不能击败高丽水军，使得他们无法大举北上，同时陆上的运输也受到很大的限制，如果没有高丽朝廷逃跑时丢下的天量的粮食和物质，他们根本不可能在高丽北方坚持多久，后来李如松烧掉了龙山大仓，倭军虽然在汉城有近三倍于明军的军队，还在碧蹄馆击退了明军，但也只能南撤，并向明军乞和。但明朝的君臣居然迟迟看不到海上制胜的关键，明明有强大的水军，却拖到最后一年才调过来，如果在第一年就将广东水师派过来，此时高丽水军还没有遭到闲山岛惨败，实力犹在，两国水军联合起来，倭军水军根本就不是对手，战争哪会还拖上七年之久。

        三百年后的甲午战争，满清虽然有比倭国更强大的海军，但问题是那支海军却是一支私军，一支用国家钱养肥的私军，私军自然有私心，不会为了朝廷和国家去拼光家底，于是拱手将制海权让给倭军。海军如此，陆军也如此，因为陆军同样也是私军，同样也是保存实力为上，于是高丽便被卖了，清廷也被卖了，华夏也被卖了。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那场战争，虽然海军没有最后决定胜负，但却充分发挥出了决定性的作用。没有制海权，前期高丽北方军陆上打得再猛，最后还得吃多少吐出去多少。战争中后期，华夏军队为了保护两侧的海岸线，不得不将一半的兵力闲置起来，以防止预想中的登陆，自然也就没有力量将战线往南推进，因为往南进一里，两侧又会增加两里的海岸线，试想一下，真推进到釜山，得用多少兵力来护卫海岸？你敢不防守海岸，那就会有第二个仁川登陆。

        其实在现在这场战争中，秦川感觉到中日朝三国的统治集团都没真正重视制海权的争夺。倭国方面，丰臣秀吉仅仅只有不到一万人的速成班水军，就敢来挑战远比倭国水军强大得多的高丽水军，如果不是小西行正运气逆天叠加高丽将领昏庸懦弱，这场战争在爆发的第一天就应该结束了。高丽方面，虽然本能性的知道海军的重要性，也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来建设水军，但朝廷党争纷乱，大臣们置国家安危于不顾，自毁长城，先后两次都因为用人不淑，最后彻底将高丽水军败光。大明方面则要复杂得多，皇帝和少数几个清醒的大臣能够看清战争的真相，并为此竭尽心力，但整个大明的官僚阶级和士绅集团却始终没当回事，朝中的大臣和地方大员们推诿扯皮拖后腿，动不动掀起党争，使得国家无法形成对外的合力，到后来，不要说水军，就是陆军的调动也是问题多多，战争第二次爆发时，各地都将精锐留下，全调些杂牌货色来忽悠皇帝，搞得明军在前方屡屡失败。

        秦川看出林蔚心中的焦虑，但对林蔚回去后能否起作用却不抱多大希望，到了晚期的大明王朝，早已是暮气深重了，要想做任何变革，都是困难重重，出动广东水师必将影响南边一大帮人的利益，现在人人都没不把高丽战争当回事，怎可能轻易出动那支东亚海面上最强大的水师。

        国事谈完后，照例又开酒宴，心中有事的林蔚不觉多喝了点，徐元礼便让人将林蔚扶下去休息。秦川当即说起与小早川秀包达成的走私协议，这也是关乎以后晋州能否壮大起来的要事。原来秦川还有意识的回避金诚一，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也没必要再隐瞒了，那样反而会弄出许多生分来。

        而金诚一那里，已经被徐元礼交了底，他先是震惊，晋州官员的胆子简直包天了，但后来经徐元礼耐心的劝说，也只能认了。晋州地狭人少，不搞偏门支撑不了多久，大明那边是会给一些援助，但大头还是要拿钱粮来换，而这次交易，已经把晋州的粮仓搬空了大半，以后还有多少东西来交易？但作为朝廷忠臣的诏谕使大人，金诚一还是放不下心结，于是不一会他就以年老神衰为由，回去歇息去了，徐元礼和秦川等人将他送走后，马上把李雍、崔承焕和商会的邓禺等人叫来，晋州的官、绅、商便关起门来商议，如何与敌人勾结起来搞走私。

        这次船队从登州回来，军械和军用物质运来了晋州，但丝绸茶叶则全留在泗川，原本打算运去月港或壕镜贩卖给西洋人，现在既然能卖给倭国人了，那就不用再大老远的跑南边去了，等换来了倭国的金银，船队再回去登州，收购丝绸茶叶瓷器，以便再和倭人交易。当然，与倭人的交易，安全要至上，秦川打算把李舜臣拉下水，让全罗道的水军为走私保驾护航，同时他还要派兵占了闲山岛，对外则挂出李旦的旗号。对秦川这种大逆不道、里通敌国的搞法，满屋子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问题，所有人都选择性的遗忘了那个跑到鸭绿江畔的高丽小朝廷，不仅如此，还纷纷踊跃发言，献计献，颇有后世公司董事会的气氛。

        会议结束时天色已晚，秦川又带着李雍一头钻进了关押小早川秀包的宅子里，将李雍介绍给小早川秀包和吉田太左卫门，以后就是李雍和吉田太左卫门俩人来负责进行交易的事项。明天，秦川就会安排人护送吉田太左卫门回昌原，初步定于下个月的今天，双方在闲山岛进行第一次交易，晋州这边提供丝绸和茶叶，对方则提供金银铜和硫磺，价值要与晋州提供的货物大致对等，具体价格则由李雍和吉田太左卫门在交易现场一一验货并核算。

        等从小早川秀包那里出来，已是半夜了，秦川对李雍说道：“下个月的交易，对晋州来说至关紧要，以后晋州能否做大，一是军队要守得住，二是钱粮要充裕，钱的问题，目前主要还要靠与大明和倭国的贸易，这件事你要全力操持好，不能出丝毫纰漏。”

        李雍赶紧表态：“请将军放心，若有差错，拿李雍的人头是问。”

        秦川笑道：“你的人头能值几何？我要的是钱粮，不想要你的人头。”

        李雍也笑了：“属下这颗人头还没有乡下的猪头值钱，属下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他又问道：“敢问将军，此次交易利润如何分配？”

        “还是按照晋商社的章程来办，以后的所有交易都是如此，不分什么官府和保民军，统按晋海商社算，民间商贾士绅要参与进来，也让他们先入股晋海商社。但具体经营必须由保民军来控制，账目可以公开，容许其他人查账监督，这中间有谁敢在生意中贪腐和动手脚，立斩不饶。”

        “是，将军。”现在李雍把自家的生意也全部入股晋海商社了，原来自己做生意时他还被管家欺瞒，现在谁敢乱来，动用军法处置，再加上晋海商社的官方背景，少了官府的压榨，他的利润反倒比原来高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秦川又去见林蔚，这时尹佳慧派了个人来请秦川，说是昨夜有两个跟他从多大浦出来的老伙计不行了，没能挺过弹丸的铅毒侵染，他们在晋州也没有亲人，临走前希望能见到秦川，但昨夜太晚就没有来请秦川，尹佳慧希望秦川今天能来送送他俩。秦川听了，心头不禁有些沉重，那些跟他杀出来的官兵，已经走了不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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