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称为大四十九
        四十九

        去人事处之前，关院长已经找过宋明阳，把学校的处理决定告诉了宋明阳，也把学校不同意返聘，院里临时聘用宋明阳的事说了。从人事处出来，宋明阳低着头急急地下楼，生怕见到熟人。

        在家里，宋明阳不时的发呆，吃饭都心不在焉的。王敏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就是不说。直到王敏说要去问刘自信、问关院长，宋明阳才说了评职称的事，不过没说抄袭以及因为抄袭被惩罚的事，只撒谎说是论文外审没通过。

        王敏看宋明阳绝望的样子，很吓人，怕宋明阳想不开，假装看淡了职称，没有破口大骂外审专家，还劝宋明阳说：“没过就没过。没过还不能活了啊。你当副教授有二十年了吧，这二十年我们不都是活得好好的？男人，拿得起放得下，一觉醒来又是一条好汉，不想职称的事了。”

        宋明阳听到“副教授”三个字感到特别刺耳，又要装下去，就说：“忙了一两年，钱也花了，人也找了，条件也够了。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会倒在外审这一关。”

        王敏听到“钱”字心疼得要命，说：“你那犯了罪的老师周学工来一趟就花了我两万三千一百一十五块三毛钱，这还不算你送礼的钱。教授没搞上。。损失一大把票子。至少要一年才能存这么多钱，白干了一年。”

        见宋明阳皱起了眉头，王敏怕又要为职称的事吵架，又自圆其说：“钱是人挣的，以后节省点就能省出来了。谁不知道我王敏会过日子、会省钱啊。”

        宋明阳说：“你就看钱好。职称没了，哪来的钱。从牙缝里抠钱，身体吃得消？身体搞好，多活几年就是挣钱了。”

        王敏说：“是是是，不省钱，搞好身体，把你伺候好，像财神爷一样供着。”见宋明阳不搭话，王敏又从钱想到了职称，小心试探道：“外审没过，找找人也没希望？关院长到学校说话也不算数？”

        宋明阳装很悲情地说：“这是政策问题。。校长说话也不算数。这事不能怪校长了，怪我自己没本事，论文质量不高，给专家看出来了。以后咱就永远是个副教授了。”

        王敏心有不甘，说：“论文不是你写的，你写的论文质量就高了。不依仗别人，依仗自己，现在就胜券在握，在家里提前喝个小酒庆贺了。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比如找个人把专家的评语改过来。”

        宋明阳不想让王敏感到太惋惜，想就此断了王敏的念头，但又不敢太武断，就说：“找谁去？谁敢改？砸饭碗的事谁都不敢干。”

        王敏却从宋明阳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线希望，就说：“抢银行可是掉脑袋的事，比砸饭碗危险多了，不是照样有人干？钱给到位，就有人敢干。我们可以给钱，给职称办的人钱，给两万。为了个教授，投资了三万块钱要有吧，收不回来就亏本了。”宋明阳眼看装得差不多了，就说：“给钱也迟了，外审结果都公开了，谁也改不掉了，你不要再动歪脑筋了。这件事我们不说了好不好。”

        王敏又自作聪明地说：“笨蛋，你头脑不灵活，评过副教授，也算有经验吧。在公开之前找人啊，哪有事后找人的。事前找人一句话，事后找人登山难，比登山还难。”

        宋明阳又听到“副教授”这三个字，心里被刺得流血，很不耐烦地说：“叫你不说了，还要说。就你聪明。你想到的，别人早就想到了；你想不到的，别人也早就想到了。材料是密封的，打开时需要三个人在场。懂了吧？”

        王敏看宋明阳不耐烦，不敢再招惹宋明阳。就说：“不说了，不说了。投资失败我认了，不怨你。你也不要再难受。年轻时长得就难看，再愁眉苦脸的就更难看，拍个照片贴门上都可以吓鬼了。”

        宋明阳因为说的谎圆过去了，不觉得王敏说的话庸俗粗鄙，勉强咧嘴笑笑。想到王敏晚上喜欢在校园里散步、跳广场舞，见到谁都打个招呼、聊个半天，这事迟早会败露，就装愁容满面地说：“教授没上，面子没了，你以后见到我们院的人离远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免得听了闲话心里不爽。”

        王敏没听明白宋明阳的用意。。以为宋明阳是在为自己考虑，就说：“你不要担心我，我人缘好，三岁小孩都能跟我玩得开，没人当我面说闲话的，就是有人说了，我脸皮厚，不怕。”

        宋明阳觉得王敏安慰人都不会，气得直咬牙，又不敢明显发作，就说：“叫你离远点就离远点，哪有那么多废话要说。我们不要自找没趣，能回避，为什么硬要把脸凑上去给人家抽？”

        王敏急了，说：“我这不都在安慰你，给你减轻心理负担吗？哪个女人不要脸面？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风风光光的？没有机会跟你同甘，跟你共苦还有错啊？我王敏粗鲁。。还是识大体的。跟你宋明阳几十年，我粗话说了一箩筐，抱怨的话没说过一次吧。人比人气死人，我跟谁比过啊，我比得过谁啊。”

        宋明阳最烦王敏唠叨不停，又怕王敏暴脾气上来，就放缓语气说：“跟着我，你这辈子亏了。下辈子我努力，让你风光风光，感受感受人上人的滋味。”

        王敏说：“下辈子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我们不是一路人。不要说下辈子了，就这辈子对我好点，晚上陪我走走路、跳跳舞我就知足了。我一个人在校园里瞎转悠，没趣，认不得我的人还以为我是寡妇，没人要。”

        王敏的话很不中听，但也正中宋明阳的下怀，因为这样王敏就没有可能同自己院里的同事聊天了，因此，宋明阳说：“不要咒我死。你散步，我陪你；你跳舞，我看。老男人跳舞，丑。”说完，宋明阳的心情忽然好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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