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宜将穷勇追余寇
        湖面凉风习习，但是在场的人心情却是很沉重，本来大捷的喜悦被这样的人间惨事给冲淡，但大家想到三十多万自相残杀，相互而食，这个心情就沉痛起来，不管是东林党人也好，还是阉党，他们本身都是儒家学徒，有的只是政治理念，但是对于这样的事，心中都很不好受，同样，陆东源的心里也是很不好受。

        “陛下，臣身为内阁首辅，对于此事深感内疚，此事，与臣等愚钝有关，故此，臣申请陛下责罚！”施鳯来考虑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陆东源听了，摇摇头，对施鳯来说道：“此事并不能怪你，西南夷乱，一直延绵不绝，非汝一人能担责的。如果非要问责，该问罪之人，非朕莫属，是朕之懈怠，方导致此事做大，朕准备下罪己诏！”

        “不可！”一群大臣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

        这个罪己诏可不是那么容易下的，一下这个罪己诏，那就是承认皇帝失德，有时很容易让人给诟病。更何况皇帝都有罪了，大臣们有没有罪？所以，大臣们为了自己，也为了皇帝考虑，都不赞成皇帝下这个罪己诏！

        “此事非陛下之罪，怪只怪，安邦彦、奢崇明等人世受皇恩，但不思为国分忧，反而犯上作乱，以致有贵阳之惨剧发生，安邦彦、奢崇明两个贼子虽然身死，但却不能放过，臣建议，戮其尸首，传首诸土司，以示镇喝！同时，对于诸土司，要加强管理，万不可让其做大！”孙承宗朗声开口，把责任划到了死去的安邦彦、奢崇明两人身上。

        陆东源才不会真的下什么罪己诏，就是表示一个态度罢了，有了台阶下，他马上改口道：“太傅之言有理！而且此时我等也不能高兴得太早，杨鹤奏报说，安奢两部之残军退入水西，残军犹存，我等还高兴得太早！传旨杨鹤，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攻破水西老巢，斩杀所有罪魁祸首，方能消朕心中之怒！”

        不想孙承宗听了，反倒是开口劝阻：“陛下不可！”

        “为何？”陆东源诧异的问。

        “我军虽大胜，但人马俱乏，需要暂时休整，而且水西安氏从蜀汉一直存续到大明，世长水西，乃千年世家。在水西根基深。历史悠长，四方联姻，兵力最强，地域最大。以往西南平叛，大明无不依靠水西。20年前，播州宣抚使杨应龙做乱，若无安氏，光凭庸碌之黔兵，贵阳早就陷落。故而，臣建议谨慎从事，不然恐有波折！”

        陆东源有点不满，对孙承宗说道：“太傅，叛乱之军何人也？”

        “安、奢部尔！”孙承宗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西南大捷在此，贼部难道不穷尽否？现败军之际，正是胆寒之时，岂能不一鼓作气，永诀后患？”陆东源大声的开口，这打落水狗的事情，怎么没有人做？

        “陛下，《论语·季氏》有言：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大败两部，正是招抚他们之时，如孙太傅所言，穷兵黩武不可行，西南连年大战，正是修养之时！”耿如杞马上在边上接口说道。

        陆东源听了，则是冷笑，看着耿如杞，冷冷的问道：“那假如他们不来呢？不服呢？现在放过他们，万一他们又反叛呢？”

        “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耿如杞淡淡的开口回答道。

        “狗屁！”陆东源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指着耿如杞大声的骂道：“你这话敢去和死在贵阳城的人说吗？不服，要怎么样他们才服？像你们这样的，打打和和，他们怎么会服？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怕，失败了，大不了把领头之人推出去，只要有了这替罪羊，其他人就可以安心理得的休养生息，然后等实力恢复，又造反是不是？

        他们把大明当做什么？把王法当做什么？大明就是他们可以肆意掠夺的对象，大明的百姓猪狗不如，就是让他们杀的？

        而你们这些口口声声的士大夫，蛮夷屠戮我百姓时，你们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下倒好，眼看打胜了，你们又跳出来讲什么仁义道德？我呸！”陆东源越说越怒，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砸到地上，抬起头，眼睛中充满血丝，声音嘶哑的开口：“以后谁再说这种狗屁话，那朕就让他去劝服蛮夷！尔等食民脂民膏，说此话，不觉得亏心？”

        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的耿如杞呆住了，而其他人则是对皇帝的脾气已经习惯了，即使连孙承宗这种平素和耿如杞交好的人都只是暗暗的摇摇头，和皇帝说什么仁义道德，子曰人云什么的，那就是自讨没趣，事情必须说到点子上，用什么圣人之言来讲道理，皇帝根本就不理，而且搞不好还会被皇帝怒骂。

        看着耿如杞那愕然的表情，孙承宗还是心软了，在边上说道：“陛下息怒，耿楚材在晋地待久了，不懂西南情况，故而言语有所不当！”

        “朕想到三十万相食，心痛不能自己，恨不得亲自上阵，杀光所有犯上作乱之贼，但竟然有人劝朕，放过这些凶手一马，朕之心，岂能平息？”陆东源冷冷的开口。接着，看了耿如杞一眼，想了想，开口道：“耿如杞，既然你对西南情况不熟，那朕就委任你为善后钦差，你去贵阳城内，好好的听听百姓怎么说的！”

        安排完耿如杞，陆东源又看了一眼内阁的大臣，冷冷的开口道：“朕幼时听过一句话，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虽安奢两氏臣服我大明百年，但其桀骜不驯，不思朝廷之恩遇，反敢犯上作乱，此乱臣贼子，必诛之而后快！此后，若有人再敢以仁义道德干扰朝廷事物，莫怪朕翻脸不认人！传旨杨鹤、朱奎元、杨嗣昌等人，继续整军攻击水西老巢，不得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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