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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贵人
“…三、二、一、千禧年快乐,干杯。”员工餐厅内虽挤满了参加千禧年倒数的星际开荒者但看着窗外那无云遮挡的浩瀚星空,因偷盗罪被判流放改造的黎朋却实在高兴不起来,就因为一个掉地上的无主馒头早已饿到两眼发晕的他捡起来啃了一口便犯下了偷盗罪,犯下这偷盗罪的若是别个顶多也就关个三五天,不恰当的时刻得罪不能得罪的人自逃不过那先软后硬的秋后算账。
可怜得了教训长了记性的他绝难料到在这离地球万千光年的冥王星上还能撞上地球那边的老乡:“哎哟,这不朋哥嘛,诶,我也是离州来的,对了,被你在校际论坛上硬下面子那州议员正是我家那老头子,佩服、佩服,长那么大我还是头回见他老人家气到满脸发紫,真没想到不是同校的我们居然会被安排到同一地方实习,缘分这种事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朋哥就是朋哥,原本我还以为你嘴里那套由基层干起只是随口一说,虽说我薛明远胆子也不小但让我穿一身碰碰就破的防护服在那外边一干就是十二个小时,滋,光是想想都会觉着头皮发麻。”
原本只觉憋曲窝火的黎朋经薜明远这么一点拨恨没了不少而愧疚却增添了很多,过往种种不济再作回味即全是自己在那高校论坛上随口便能轻松解决的些未小事,父母早逝却因此得到大笔遗产的他一向为人所追捧,在如此环境下成长不免会有些目中无人、人云亦云,极其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痛,被强拉来体验自己口中的简单生活倒也是活该:“…谢谢你,明远,如果不是你今天这番话我还不知得迷糊到什么时候呢,哦,这是我工友兼哥们吉米,这小子最近能耐了,砸血本买了套听读直译机,不然啊,我和他各讲各的谁也不知道对方在叨啥,认真算来我还得感谢你父亲,唉,以往手里有钱从来不知道这不花钱请客也能交到知心好友,还有,之所以来这我不是学校安排的实习而是服苦役,如果你听了我之前在校际论坛上的豪言壮语便该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便是由文字翻版的现实,呵呵,可怜我两年来还一直不知道该恨谁,恨天怨地没能帮我实现任何改变,现在的我只想好好演绎好自己。”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贬低自己,初时我爸对你确是恨到牙痒但近一年来他和我聊天谈心提最多的也还是你,哦,你学籍只是表面被取消而已,现在你还真就是实习,此来我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告诉你这事,值得为这消息碰个杯吧。”说话总是习惯性去托托自己那眼镜的薜明远不但长相斯文说起话来亦是轻柔如水,若非常练健身的他腕子比干了一年有多苦力的吉米还要壮实黎朋真会误以为他是女生,而说到这手腕将杯中之酒感情深一口闷的黎朋却来了话:“穿成这样难道你不冷?”
“还好吧,为了这次的实习我可是砸了血本,这自动恒温的衣服价格都快赶得上量身定做那西服了,几年打工攒下来的钱也就只够买两套…咦,没听说这千禧年庆典有烟花汇演啊,难道是星际花园那边特意为游客增加的余兴节目?”星际花园原本亦是矿区,矿脉枯竭之后公司方面不想砸钱去拆除及运送那些为人类服务了数百年之久的玻璃顶棚所以才将其改建成了一座集旅游、度假、休闲娱乐及购物于一体的现代化都市,集思矿区这边的职工轮休亦不时会去星际花园稍作休息,正因为旧矿区过于舒适出现收支难以平衡所以这新矿区才会简陋成现在这样,正因为这两个极端的典型才造就了黎朋和吉米这一类穿着厚重太空服的专职钻孔放药人,不过正因为黎朋和吉米常年从事着爆破工作所以对于烟火一类的玩意感觉很是敏锐:“吉米,你说这会不会是星际花园受到了袭击?”
“…极有可能,我家乡便是军用电子炮的生产基地,但就算是我也没见过破坏力如此之强的电子炮,来的该不会是外星人吧。”
“呵呵,吉米你是科幻片看多了吧,我们人类开发这冥王星都过千年了,而我们兄弟来这的时间加在一块都还不到五年,何况黑市上卖的那些电子炮破坏力一向都非正规厂所能匹敌,照我分析那边应该是受到了恐怖袭击,明远,车钥匙拿来用用,餐厅这边并没有安装那什么通讯设施。”
“用不着、用不着,我这有星通,若连它都不通这的老掉牙设备更无法指望,何况就算它不行你们那太空服不还有内部通讯设备嘛,呵呵,哥们学的是电气控制。”要在重力状态下将那套超重的太空服上身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而若太空服不上身通讯装置有等同于无,但州议员的宝贝儿子身上有台星通不奇怪,怪的是黎朋手指一碰那星通立马就成了废品,若非他丢的快手肯定会被那忽如其来的爆炸整成红烧猪蹄,质量绝对过关的星通爆炸虽很奇怪却没人有闲情去关心它是好是坏,因为与星通几乎同一时间炸成碎片的还有这餐厅里的所有带电设备,为碎片划破皮肤的家伙立马便成了一身是血的可怜虫而出于职业习惯事发时黎朋和吉米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拉着薜明远钻进了桌底,得金属桌面和椅背的掩护三人身上手上虽有刮伤却并不致命,莫名而来的爆炸来得快去的也快,当所有人都还在为这忽发事件颤抖的时候黎月和吉米已对伤者开始了救护工作,可惜他俩也没什么好忙,才那么几秒这原本只有百来人的餐厅便死了大半,唯一的重伤亦顶多还能再挨个一分半秒:“算了吉米,你这么按着只会令他更痛苦,通讯设备、交通工具、供水供电供氧全没了我们这些人怕还来不及觉饿便会先因缺氧而亡…明远、明远!”
“在这、在这,我没死,喊我什么事啊朋哥?”
没了电重力装置立失其效在无重状态下几十米根本就不叫事,利用那些与地面密不可分的桌椅薜明远不一会便到了黎月身旁,现在虽说是人人想吐却并不是吐的时候,一个处置不当下一个没命的便是自己:“明远,你学的即是电气控制,分析一下,为什么你没被这身能够自动恒温的衣服给炸没。”
“哦,因为这身服里没有任何电器之类的玩意,它靠的是多金属片的恢复能力差异实现添加方面的调节,对了,自动送风系统应该同样遭到了破坏,干嘛?”
“现在可不是听你长篇大论的时候,直接说办法,若是没办法还不如少说几句省回点氧气,若是有办法别跟我一个人说,复述需要几乎等量的氧气,还有,再次感谢,若是没你那星通我肯定会借你的车,真要那样我即便不死亦不会比他好多少。”
几步的距离便关系着生与死,就算借到车的黎朋还来不及上车亦绝难走过餐厅中间这电器重灾区,而这会尸体尚漂浮于空中的逝者十之八九正收看着地球那边以折叠方式传送过来的千禧年庆典节目,活下来的大多跟黎朋几人一样不太喜欢热闹而喜欢眼前这浩瀚的星空,氧气喘一口便少一点自然不适合做那案情分析,但让斯文惯了的薜明远撒开喉咙高声大喊倒确实点时间去准备,不过最终他的高声大喊也没比普通人说话响亮多少:“各位,麻烦静一静,我有话想…”
“别吵了,想活命的就过来,不想活的自己找墙撞去,别在这浪费大家所剩无几的空气,若想不出可行的办法运气再好我们最多也就还有三天可活。”
若黎朋不给高声提醒那些哭啊闹的惊弓之鸟还不知道得折腾到什么时候,而人群聚集之后薜明远一动嘴众人立时冷气倒抽:“唯今之计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手工操作这餐厅冷藏库里的急冻装置,照这情形通讯设备怕已经全部失灵,救援至少一月之后才到,若只是一个人,加上太空服里的固态氧应该可以维持到救援到来。”
之所以薜明远没再继续未完的话是因为此事牵涉到很多可能,首先,手动操作之人若操作失当那进去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只会被冻成永远无望解冻的冰棍,其次,操作之人基本无需承担任何风险便可吃喝不误静待救援到来,越是这种时候人便越是容易盲从,看清这一切的黎朋虽与薜明远并不是很熟却愿意做一回这出头之鸟:“明远,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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