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计划 (1 / 2)
        小时候，我家的院子里有一颗杏树，我爹栽培有道，三年时间大树长得郁郁葱葱，北方寒冷，我家这杏树总比南方花期要晚一点，快到春末时节那花骨朵才抖落一身的恹恹之气，重归春的娇嫩。初期时，有些傲娇的粉黛里面透着些许玫红，渐渐地变成孤芳不自赏的雪白，这一朵花将来就要结一个果子，本来一棵树上结不出多少果子的，却能让我家周围的乡里乡亲在夏末时节都吃上新鲜玩意儿。

        盛夏季节，斑驳的树荫下是个很好的乘凉胜地，我喜欢日头在头顶慢慢下落时，拿上一两本自己不能释怀的书籍，盯着那些有时候会看不懂的文字遐想自己长成书中主人公的样子。

        快入秋的井水是拔凉的，把从树上摘下来的杏放进刚打上来的井水里拔上那么一会儿，杏就被地下的深寒浸的清凉，吃上一个酸甜爽口，清凉解暑，我们容易满足，那杏树也乐得施与。

        一到冬季，鸟兽辟谷，树梢上挂满了松绵的白雪，一尺尺的白塔遮住头顶的蓝天，院里悠哉悠哉的黄狗咬破黎明，而我还在想着深宫大院里的除夕究竟有多繁华，会不会像我们这些老百姓一样糊上小灯笼各家乱窜，他们晚上是不是要在阿玛的关怀下守岁。

        这一轮就是一年，我们跟着杏树一起长高长大，杏树记录下我们的成长，我们离它远去，他却在原地等着尚在孩童的人儿再回去尝尝它酝酿的果子。大树招摇着长出来新叶，仿佛在引诱我们快些回去陪陪它，也好像再说：马上就要结果子了，再不回来就吃不上喽。

        在归绥城的这两天，我回忆起那些时光浅湾，知道我是再也回不去了，随遇而安的生活让我忘了那段不足挥霍的念想，也许今年杏树的果子成熟了我们还是回不去，那果子可能就要烂在泥里了。每当身边有人死去我就害怕一分，尤其是那些再要好不过的同伴突然从眼前永远的消失时，我才知道我不是秦琼，不能帮着李世民安天下，也不是张子房为了刘邦谋江山，也不能学那立了牌坊的名家为周遭的百姓换来祥和。

        我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民，扛上枪也抹不掉身上的土腥味。

        但我从不放弃希望，时光炎凉，且让我苟活吧。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看守我们这个院落的鬼子被撤走了，我们得以相对自由的出入这个小院，可出城还是行不通，出不了城就不能给冯团长透信。营救乡亲又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晚一天就有可能发生我们最不愿看到的事。

        而这看守我们的鬼子被撤走，我想多半也是笠原在裸的挑衅吧。他是觉得完全掌控了我们，认定我们只要出不了城就不会有什么作为，外面的人即便知道里面的情况也什么都做不了。

        可这世界上的事情哪有绝对一说呢，我一直相信物极必反的事情发展的规律，我们现在这样处处受制，笠原兴许就会相应的放松警惕呢，可即使是敌人松懈的当口依然没有那么容易攻破。

        热武器战争不比早起的冷兵器起伐，早期中华传承下来的关于战争艺术的总结时至今日已经很难再运用到战场上了，那些围魏救赵的计策固然还是屡试不爽，但是现代通讯发达，一个远线电话完全可以解决过去战争中信息闭塞的不足，增援、补给的即时性一刻钟内完全可能被扭转，真枪实弹的装备在战场中取缔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神话。逐渐的，间谍与反间谍在战争中的作用举足轻重，一个被破译的简讯、一段翻译成功的通讯就完全可以颠覆战局，我们对这样的现代战争还不是很精业，通讯工具的落后和运用不当致使我们在这场战争中丝毫不占优势。

        归绥城内虽没有复杂的隐形战争，但是我们此刻还必须要活动在暗处才能脱困，我和嘎子哥倒是吃住闲常，用嘎子哥的话说就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可不能让人吓破了胆。越是在这种高压之下，就越要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故作稳重。

        我们住的这院子深处城北的一个胡同内，限于城内早期建筑的规划，整个院落坐东朝西，后面紧邻临街茶楼，对面就是高耸的城墙，关押乡亲们的地方就在我们身后东面的一个大院内，这样的距离很难和乡亲们秘密往来。我们想单独脱身其实很简单，这个胡同南面有一株很大的桦树，桦树树枝虽然细小不乘人，可我们都是爬树行家，干这些事身手还是很灵活的，借助那颗桦树出去再简单不过，可我们出去有什么用，一旦被巡防的鬼子发现了不但前功尽弃，还可能给乡亲们带来很大的危险。

        之后想着在外面挖洞直通关押乡亲们的院子，可先不说方位和距离难以精准把握，挖错地方通到大街上那不成了笑话，就单说这城墙底下的地基本来就很深很重，归绥的土质并不是十分紧实，挖洞也很可能造成坍塌。而且这一百多号人在狭窄的地洞里通行，转移速度严重受限，先出去的人被鬼子发现那就免不了一场灾难，想来想去这个方法还是不可靠。

        眼下只能和外面一直守候的冯团长联系寻求里应外合之策了，好在笠原撤走了门口看守我们的鬼子，我爬树动作快，我们商量好今晚由我从那颗桦树上爬出去，和留在武川附近的通讯员小崔联系。

        这晚正值九月初二，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此时行动不容易被发现，我自己也有些看不清周遭的情况，只能凭借周围事物大致的轮廓慢慢摸索才爬出了城墙。今天白天已经对树和墙的距离有了很精确的记忆，但眼睛受蒙没有实际参照还是差点从三米多高的树上掉下去，所幸这一趟还是有惊无险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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