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司马衡援军到
        如此追了一夜，来到一个五岔路口，这地方岔路口还真多！

        但见这五岔路口，实是一个恶地。除去来路，前方尚有四条通途，不知为何，皆取了恶名，当地人分别唤它们为“闫罗道”、“冥魂径”、“屠魂径”、“阎魔道”，诸军而来的这条路，则相对还好些，也被取名为“回岸”。

        这四条路光听名字便让人胆战心惊，不明缘由，自是要派人先行探查一番。

        诸军深夜行军，谁也不敢贸然进攻，只相互防范，紧紧跟随在神爷人马后面。神爷见他们并不来攻，知道彼此皆各怀鬼事，一时尚可平安。又想这五岔路口贸然前往，恐入死地，但若是探好了，则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脱身之地，理当先派探兵探清路径再说。此时又见行军一夜，人马俱都乏了，既计议已定，于是大着胆子，一边安排众人先行歇息，一边派出探马。七路军马见了，也都各自安营扎寨，诸军昨日未曾休息，晚上又赶了一晚夜路，此刻真是又困又乏，除了派出探兵，亦无其他动作。

        时逝如水，白驹过隙，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过了半日，不想中午时分，却见司马衡领着三千人马到了。这三千人马相较于其他诸军，乃是小巫见大巫，不足为虑，况诸军谁也不想先战，深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尤其是除了刘百里之外的另三路小军阀，孤军至此，不得不防。因此各军也不难为，将其大摇大摆的放了过去。

        当是时，加上司马衡一路收来的这三千散兵游勇，神爷此时共有军三千五百人。三路小军阀共计七万人，刘百里一军共五万人，皇后三路军马共八万人。

        战争中人数只是一方面，而若是主将心气散了，则极为要命。神爷此时想的，还如昨日，还是想要遂了皇后之心愿，自己死，手下将士生。此时他心下依旧苍凉，这份苍凉，如同一把心锁，在神爷心间锁了上百年，此非一朝一夕之功可解，是神女，用几世轮回的爱，用了几生的痛，才将它彻底暖开。

        司马衡见到神爷，行过君臣之礼，言过别来往事，司马衡抱神爷恸哭，一日河山落，王侯皆寇匪，如今处境，始料未及，哭过一阵，见到神爷便心里有了底气，不自觉间又喜笑颜开，却观神爷悲戚满脸，乌云覆面。司马衡见神爷郁郁不振，但有求死之心，何复昔日光华？乃劝解道：“我自微时拜于陛下门下，陛下文韬武略，光彩流连，如今不过一战之失，大丈夫当横刀立马，斩杀叛佞，收复疏遗，何以憔悴至斯？”

        他初时以为神爷担心战事，但转念又想，神爷何许人也？被当世封为“战神”，外号“战神独孤”、“独孤战帝”，因治世颇佳，又被世人称之为“文略战神”、“文功战神”，武功文略，万古之奇，又加之胆略惊人，即使面对如此处境，自有方法，怎会担忧战事？他跟随神爷多年，知他耽于女色——皇后，十分重视这份感情，一想之间便了解了神爷的心思。

        于是又言道：“陛下为皇后所伤乎？万里中华，锦绣河山，好女儿无数，何独专乎？陛下当世人杰，众所仰慕，一呼出嘴，千里好女从之如云，万里桃花暗许绽放，不采三春，独折一支，折之折矣，既亡何伤？天下百姓要紧，君子当振作。”

        见不起作用，知道这些他视之为无物，便只得再从皇后下手，道：“陛下今哀之无益，今当奋力生之，再见皇后，当生之……”

        神爷仍旧不答……许久，方才缓缓开口。

        神爷道：“汝不知，哀莫大于心死。皇后死我，我何以存？吾心凉凉，即在于世，不过行尸耳，不欲心戚戚而度日，汝欲使我泪洗而存于世乎？不若精神不存。世间辗转，行于悲伤之上，存之何义？厌己烦人，人间流毒，生死事小，不可同伤。”（讨厌自己，自己悲观的情绪还会同化影响他人，烦扰到别人，这种哀伤如同人世间的毒物一样，我行走到哪里便流动到哪里，我生我死是一件小事，不能让世人与我一同悲伤。）

        司马衡道：“世间多有悲伤者，皆死乎？时之流转，终有真义。情毒终将散去，大人需当保重！又许皇后为人所欺，陛下当缚之身前，亲面询之，今日岂可亡于贼人之手？昔日陛下教导我等：兵者，马革裹尸，是为勇夫；将者，马革裹尸，是为忠夫；然三军之统帅，阵前之决策者，马革裹尸，死于敌人之手，是为无能，既害千军，又荼毒万民，军之不幸，国之不幸也。陛下万民之统帅，一国之尊严，岂可被竖子亡……”

        神爷道：“虽如此，时不同也，其时不同，其意或悖。今日，我死无伤，但深惋我五百兵士。我本欲令五百将士缚我以换生，但恐五百将士不从，且如此人如刀俎，五百将士如鱼肉，生死安于他人之手。况七军勾心斗角，此混乱之局，我缚之而往，众军或相伐，难保这五百兵士不为人做盾牌，或者收没兵器，乱中终是一死。”

        司马衡道：“此坏五百兵士之忠义也。”

        神爷道：“我岂不知，但累日逃命，俱都倦乏，安忍与我同死乎？至此今日，全凭一腔忠义之血耳！常人恐早战而无力。”又接着道：“此计难成，又生一策，此路多分支，我欲以一人之身引众敌军相逐，令五百将士走他道以存之，今正派人往探去路，再相计较，不意君来，或者皆亡，或有生机，三千兵马战力何如？”

        司马衡道：“一路之上，初收散兵游勇八千人，将老弱病残尽归家将将之，我亲选三千，皆为精兵，救陛下如救火，怎可带些蛇足之兵坏事？多兵何益，我自是知道。”

        恐惧是会传播的，一个坏兵会带坏一群兵。

        神爷道：“善。敌军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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