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所谓绝杀 (1 / 7)
        乔白明面色苍白，扶着睡榻艰难地站起来，摇摇晃晃站直身体，一只脚抖抖索索地迈出去。

        “二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呀？”石凡手里捧着针石进来，看见乔白明摇摇晃晃站起来，紧张地问道。

        “没事，”乔白明虚弱地说道：“我去外面晒晒太阳。”说着，并不看石凡，扶着桌椅，一步步慢慢挪出门外。

        石凡看着乔白明醒来，意识到乔白明从睁开眼就变得很异样，或者不如说，他睁眼醒过来的方式就让人觉得奇怪。仿佛他不是从昏迷中醒来，而是闭着眼睛对一个问题深思熟虑，想了很多很多之后才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沉默消沉了。

        石凡看着乔白明扶着门框慢慢挪出去的身影，感觉到他确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那无力的脚步和缓慢的背影，大概正是他内心世界塌陷的反映。

        石凡很熟悉乔二公子，也很喜欢他，乔白明那令人称羡的天赋、那使人如饮醇酿的性格，真如清泉老酒，让人神清气爽，又回味无穷，石凡从心底里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和打击。但是，石凡也同样了解殳莫，通过殳莫，他大概地能推测出其他名扬天下的杀手，那些人的品性、那些人的才能，以及那些人的命运。

        石凡知道，出身优越的乔白明，不经历一次人生的剧变，他永远只能是那个南阳城中宝马轻裘意气飞扬的天才少年，光彩夺目却不够坚韧强大，他的人生永远走不出诗酒风月悠游畅玩，他永远没办法和大漠风沙刀剑丛中活过来的殳莫一较高低。石凡其实老早就看出来了，乔白明很早就已经意识到那难以冲破的障碍，只是他没有理解，他一直以为那是武功修炼的问题，却不知道那其实是人生命运的问题。

        现在他终于被命运推进了真正称得上人生的阶段，可是，他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他这一辈子，是不是真得没有可能去触及武学的最高境界了呢？

        乔白明靠着柱子坐在台阶上，四月的暖阳正好打在他的身上脸上，温暖舒适，但是，乔白明却觉得阳光有种粗粝的感觉，摩擦得人很难受。

        昏迷的四天里，他梦见了自己的父亲乔沅甫，其实他的梦里并没有出现清晰的父亲的影像，也没有完整的发生在他和父亲之间的事情，但是他却真实地笼罩在父亲的感觉中，感受着父亲的目光，听着父亲的气息和话语，虽然他其实一句话也没听见，但是，他确实和父亲相处了四天之久，好像父亲带着他出了一趟远门，一路上照顾他，教给他很多很多东西。那种属于父亲的温暖，是阳光也比不了的。

        乔白明坐在台阶上，被温柔但生疏的阳光照拂着。他需要思考的事情有很多，他和乌铭的对战，他受的伤，这四天里发生了那些事情，……但是，现在他只想回忆梦里的感觉，他努力地回想，才发现梦中既没有父亲的面容也没有父亲的言语。那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那种温暖安心的感觉？依靠着高大的父亲的感觉，被父亲引导指教的感觉。

        乔白明拼命去回想，去抓住那温暖的感觉，心里却被越来越浓烈的悲伤所充斥：父亲死了！死了很多年了。那个站在自己窗下询问课业的父亲，那个冷不丁站在身后说：“兵书不是这么读的”的父亲，那个瞪自己一眼，说“乱写一气”的父亲，那个忍不住笑着说“你倒挺机灵”的父亲，那个在议事厅里大喊：“把乔白明给我抓过来！”的父亲，那个气得跳脚，大喝一声：“阿明呢？是他不是？”的父亲，确确实实地不在了……

        “爹”乔白明哽咽地轻唤了一声，眼泪从眼角淌出来。

        但是他有点不敢哭，受伤之后，只要稍微用力，心肺处就疼得厉害，以至于连呼吸也都是缓吸慢吐，绝不敢深呼吸，虽然口鼻都用上了，但是气还是不够用，微弱的呼吸让乔白明胸口更觉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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