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南郑 下 (1 / 2)
        剩下沈随心和司马弘毅二人，沈随心看着司马弘毅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司马弘毅不说话，抿了一口酒，眼睛看着远处。

        “你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光是说没心思想没心思讲，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还……”

        “心儿，”

        沈随心心中一震，司马弘毅那声“心儿”不像是称呼她，倒像是他的失神自语。司马弘毅深深地粗重地呼着气，一声接着一声。最后仰头，“嗨”地长叹了一声。

        “二十五年前，你刚走没多久，萧关就传来军报，说北周军队有异动，原来打算去会稽的行程也推后了，我和薛鹏、陈离一块先去了栎阳。后来沈慕枫带兵入关，他让军队驻扎在栎阳城东四十里的一个镇上，只带了几个随从去了李家，两天后北周军就攻破萧关，兵临栎阳城下。”

        沈随心皱着眉头摇着头问道：“之前就没有一点消息传来？李晋和栎阳令就没有往外派探查传信的人吗？”

        司马弘毅叹了口气，说道：“李晋不仅派了人，而且还都是很靠得住的人，结果全无音信。我死里逃生，离开栎阳之后，去查这些人，全都下落不明。”

        “被杀了？”

        司马弘毅艰难地点点头。

        “李晋和沈慕枫领着全城的兵力，打退了敌人的第一波进攻，敌人人很多呀，大概是我们的五六倍，而且都是精锐，很强悍难缠的。沈将军趁隙出城搬兵，打算绕到后方截断敌人的后续兵力，李晋和栎阳令在城下死守，一面等待救援。嗯，最后救援没等到，赶回来的只有沈慕枫和身边的几个人，最后还是寡不敌众。”司马弘毅说得似乎轻描淡写又无动于衷，却又断断续续，不很连贯，好像要把过去的事情拼凑起来，对他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一样。

        “被敌人攻破了城门。当时的栎阳城，好几条街巷都着了火，火光浓烟还有哭喊声，很乱呀。不过好在敌军的主力也算被消灭了，没让城池落入敌手。我受了伤，趁夜色从北门出了城，在山里躲了一夜。”

        司马弘毅好像很累似的，长吸了一口气，提了提精神，才又说道：“第二天下午从山里出去，看见一片焦土，上面残尸断骨的。大概沈慕枫当时也打得不容易，从京里带来的人几乎死光了，京城禁卫军和数倍于己的敌人一起曝尸荒野。我原本想进城看看虚实，但是周围出没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所以直到三天后才进了城，那时候栎阳城已经被朝廷控制了，李晋也成了反贼，李晋的亲故一律格杀勿论。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司马弘毅说完了，脸上就像被风吹过的大漠一样，空无一物。沈随心却露出难以置信的不平静，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站不稳便只好坐下，缓了一会才说道：“我兄长是被人押解着进京的。他在朝堂上激辩了三天，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和别人争论的是什么。那个时候关中打起来了，还打得那么惨烈！所有的传信通路都被截断，所有的信使都被杀害，那是准备把李晋和沈慕枫一起困在关中活活围杀啊！是谁这么狠心？他们到底得罪了谁？”

        司马弘毅不回答，只是担忧关切地看着沈随心。沈随心深深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萎顿下去。

        四月和暖渐趋灼热的阳光，打在司马弘毅的脸上，就好像西北毫无遮拦的日光，照在空茫的大漠之上。司马弘毅看着远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开始只是觉得朝廷对李家对关中太绝情，叫人心寒。后来想了很长时间，似乎朝廷一直在关中有什么秘密计划，不便泄露，而李家的人是知道的。李晋有一次跟我说起，说皇帝有些想法不切实际，叫人为难。”说着“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想提了。”

        沈随心还看着他，等着他说呢。似乎不提也不行，司马弘毅便接着说道：“最初几年，暗地里追杀李家亲朋故旧的人太多，朝廷定的罪也重，我不敢露面。李晋一家，还有他们的孩子，也不知道生出来没有，甚至我爹娘，都音信全无，我更不敢到江南去找你。真的尘埃落定，也渐渐觉得世事都变了。”

        沈随心沉默不语，司马弘毅慢慢喝酒。隔了很大一会，沈随心才说道：“如果当初我三哥一到关中，就和李晋打起来，那么会怎样？”

        “那还用说么？两败俱伤之后，还能抵挡外敌吗？如果真是那样，现在关中早就是北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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