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白极山顶 上 (3 / 4)
        说话间膝盖疼得更加厉害，乔江蓠忍不住瘫坐在地上，只是一只手还死死抓着乌铭。

        乌铭这次是真得明显叹了口气，然后蹲下来，撩开乔江蓠的单衫，卷起裤腿。膝盖已经渗出血了。

        乌铭起身往隔壁柴房走去，很快就又回到乔江蓠的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小瓶，拔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往乔江蓠伤口上滴了两滴，便将小瓶再次送回柴房。乔江蓠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膝盖，听到背后乌铭很轻很轻的声音：“进来吧。”宛如细针般，乔江蓠甚至有些怀疑，那轻到几乎没有的声音，自己到底是怎么听见的。

        乔江蓠回头，看见乌铭站在自己睡觉的破屋门口。乔江蓠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乌铭已经提前进去。乔江蓠腿疼站不稳，赶忙往破床边走去。

        乌铭在破屋一侧，用脚扫了扫地面，便盘腿坐了下去，侧对着乔江蓠，乌黑的剑横在膝前，乌铭左手搭在剑上，右手下垂。乔江蓠躺到床上，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冰冷，冷战打个不停，于是将被子拉过来盖上，把受伤的腿露在外面。

        不多时，膝盖的疼痛就消失了，而且似乎也可以自由活动。乔江蓠把冻得冰凉的腿拉进破棉被。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乌铭双目微阖，身材纤瘦，较一般男人远为单薄的双肩和细瘦的手臂，仿佛被削刻过分的石像，轮廓和线条格外分明。没有束冠的散发披在肩上，垂在眼前，然而并不凌乱。

        就是这样一个人，杀人有如斩草，这一路来，乔江蓠深深相信，这个人杀人，比任何人都拿手，没有这个人杀不了的人，这个人动手，绝非出招，绝非动武，绝非打斗，全都不是，只是杀人。这人将杀人变得如此平常，让乔江蓠都觉得杀人不过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照常地眨了两下眼，或者不需要眨眼，身影如剑，一道白光，几个人便身首异处，乔江蓠只听见一个淡漠的声音轻轻说了声：“走吧。”

        从容停住脚步，从容站在那里，从容地等着刺客拔剑冲过来，脚不离地，几个闪身，那些人已经血溅当场。连剑也不必拔。又是一声不用力气的淡漠声音“走吧。”从尸体旁边绕过，继续走路。

        乔江蓠一路上从一开始被吓得毛骨悚然到最后变得麻木不仁，但是对于这个人，乔江蓠得出的结论是：绝对不可相信，绝对不可靠近。

        虽然这个人脸上没有杀人狂嗜血好斗的表情，行为举止也没有半点杀气，但恐怕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恐怖。这个人的武功路数，不对，不能说武功路数，乔江蓠自小生在武学世家，虽然体弱不能习武，但自小研读各家武学，小时候曾经出主意教大皇子破了乔白明的招数，即使遇到自己不熟悉的武功，也能看出其中门道。但是乔江蓠看乌铭杀人那么多，就只看见杀人，根本没看见什么武功招数，乌铭杀人似乎根本不必使全一招，甚至不必使用一式，只是几个动作而已，不，不对，只是一个动作：挥一下剑。

        这人冷血无情，不动声色，干净利落地杀人，可是却表情平淡，仿佛不闻世事，对生死杀戮无动于衷，不像有些杀手，表情冷酷，叫人一看就是杀人的人。这人则完全不是，就算是把人砍为二截的时候，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平常的杂事。

        对于这样一个杀人不变脸色的人，乔江蓠心里真感觉不寒而栗。但是现在却只能紧抓住这个杀人狂不放，因为置身这荒山野林里，恐怕方圆百里之内，除了自己只有这一个活人了，再有恐怕就是野人了——那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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