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紫澜关 (4 / 4)
        山崩地裂，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我不敢再等，奔近王妃帐篷，叫道：“兔娟，你在吗？”声音被雷声淹没，连叫数声，方见帐篷内有人影掀帘奔出。张勇在我身侧，大步迎上前去，却听得“嗖”的一声疾响，他闷哼一声，身子摔倒在泥水之中。我离他极近，只觉得脸上一阵湿热，随即闻到甜腥血气，心头大恐，一把捉到那人手腕，叫道：“兔娟，是你吗？”

        似乎听到那人“嗯”了一声，我哪里还敢耽搁，拉着她拼命狂奔。这时听到身后人声鼎沸，哭喊叫嚷声不绝于耳，幸好是在山谷之中，否则至少要有一大半儿摔落悬崖。跑不多远，兔娟已经奔不动了，情急之下，我负之于背，她双手抱住我的脖颈，深吸一口气，又是一阵狂奔。待到出了这片山谷，我只累得双腿发软，眼前发黑，金星闪闪，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回头看时，见黑暗天幕露出一道乌蒙蒙的光亮，依稀可见奔腾而来的泥浆碎石摧枯拉朽地推倒那几座帐蓬，十多辆马车被气浪冲的在空中连连打滚，又再次摔倒在泥浆里，然后被逐渐吞没。

        马嘶声，人哭声，牛哞声，一时之间，乱成一团。泥石流淹没整个山谷，不费吹灰之力地涌到另一面山壁，狠狠地撞在山壁上，发出极大的声响。我再踉跄奔出数步，只觉全身气力用尽，“扑咚”摔倒在山道上，膝盖，手肘摔得生疼，背上女子一声惊呼，却不是兔娟的声音。侧头看时，见她金发碧眸，肤色雪白，原来竟是恭王妃。

        我大惊失色，心头一凛，天已亮了。我勉强挣扎着爬起，返回来路，却见整个山谷已给铺了厚厚一层，兀自有大股大股的泥浆不住由山间扑落，似乎不将整个山谷填满誓不罢休。来路已然阻断，这个时候，还到哪里去找兔娟？

        呆立良久，仍是无法返回，泥浆翻腾声中，隐约似有人声喊叫，我记得那道凸崖下，以及崖旁藤树似乎可以藏身，只是不知道兔娟是不是能得逃大难，怔忡半晌，只得搀了王妃怏怏离开。

        山道陡滑，雨水斜斜飘落，我扶着她前行，有时不免身体相触。王妃雪白的脸蛋红了又红，我叹息一声，道：“非是在下无礼，事且从权，还望王妃莫怪！”

        恭王妃挎着一个包裹，鬓角微乱，喘息道：“还要多谢你相救之恩，我晓事的。”她微微一顿，接道，“免娟昨晚并未与我住一个帐篷，吉人自有天相，你也莫要太过忧心了！”

        “是！”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心头郁郁，这一场祸事，仅我二人逃出，只怕兔娟也是凶多吉少，念及那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终究不免黯然神伤。离去之时，山巅仍有雷声隐隐，未必不会有第二次泥石流，还是要尽快报之官府，着人施救，或许会有幸存者。但此地离紫澜关甚远，离蓟州府，商德府亦远，路上还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

        过不多久，我两人衣衫湿透，冷风袭来，俱都冻的直打哆嗦。寻了一个小小的山洞，似乎是野兽的栖身之所，长不及丈，宽不足一米，总好过在外淋雨。捡了些枯枝，火绒火石亦是湿透了的，一时也打不着火，穿着湿透的寒衣，又冰又冷，啃了些干粮，只盼着雨水快停，否则等到夜间，天气更冷，冻也冻死了。

        堪堪挨到傍晚，我就着洞中些许干草，终于打着了火，枯枝一时半会是燃不着的，只好用包裹中的道经，易燃的衣衫引火，直忙了近一个时辰，方才燃起一堆篝火。恭王妃的脸色苍白，嘴唇青紫，靠着火苗烘烤衣衫。我也冻坏了，不过在女子面前，总得有点绅士风度不是，眼看柴火不一定够晚上所用，便又出了洞去，留她一人方便换衣，待到又捡了许多枯枝回来，在洞外咳嗽数下，方才入内。见恭王妃换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火光之下，更衬得美人如玉，娇美别致。

        却听她轻声说道：“茅公子，我已帮你烘干衣衫，你也换过了罢！”

        我道过了谢，见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我，忍不住咳嗽一声，恭王妃羞红了脸，快步自我身边走过，刚到洞口，听得外间里一声虎啸，身子打战，想要缩回，但身子半转又硬生生扭了回去，跟着便一动不动。我匆匆换过衣服，见外面那件长袍却不是我包裹中的，带着一丝皂角清香，不过瞧着甚是熟悉。直到我二人吃过干粮，这才恍然大悟，叫道：“这衣服是我的！”

        恭王妃脸颊泛红，低声道：“这本就是你的，我洗净了，只是一时未有机会还你。”

        是这样吗？我有些奇怪，怎么会没有机会？兔娟来来去去那么多次，十件八件也早就能还了的啊！见她娇羞模样，心随意转，心下大乐，嘿，哥们儿这桃花开的，这不快成桃林了吗？小小的山洞暖意大增，气氛也变得暧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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