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无情木 (2 / 6)
        一个狱卒在我双脚脚下垫了两块青砖，笑道：“两块也就够了，这等读书人平日里趾高气扬，其实都是受不得苦的！”

        我双腿绷直，小腿处被无情木下压的极痛，脚跟处却又向上翘起，两力相错，只疼得瞬间出了一身大汗，蜇得伤患处刺痛，但与这老虎凳的疼痛相比，却又微不足道了。另一个狱卒往我口中塞了一大团破布，笑道：“还照老规矩计时辰吗？”

        另一人道：“罢了！书生体弱，整天之乎者也，不过就是嘴上功夫罢了！他能坚持几时？”

        我只觉时间从没有这么缓慢，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甚至连挣扎一下都不行，双腿和膝盖关节部位被完全绑缚固定，且承受着重压，根本动弹不得。往我口中塞布的狱卒拿过一截绳索，一圈圈地绕过我的脖子，每缠一圈就紧紧勒住，笑道：“两块砖可也太少了，我再加点料罢！”他一用力，窒息和头部充血的痛苦甚至超过了双腿的痛苦，我受不得叫不出，当真是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他反复多次勒紧、松开、再勒紧，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

        刚开始时只能尽力勉强自己忍受痛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双重加压之下，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钻心刻骨的疼痛。全身烫热，像似处身于火炉之中，毛孔皆被烈焰炙烤，脑中一蒙，瞬间不醒人事了。

        “哗”的一声，被水泼醒，身子突遭冷意侵袭，眼皮无比沉重，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那种上下剧痛的感觉立刻又回来了。我尽力嘶叫，却至多听得自己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现在终于知道这声音是怎么来的了。脚踝下已经垫了三块砖了，我什么也顾不上想，什么念头也没有，就是拼了性命嚎叫，似乎这样能好受一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黑，又昏厥过去。

        冷意再次袭来，我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却还是想扯着嗓子嘶吼。耳畔似乎听到一阵人语，迷迷糊糊之中，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全身上下仿似被钢针一齐刺入，拔出，再刺入，来回循环。心中也没有了时间的概念，直到再次昏死。

        又一次醒来，发现没了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全身仍痛，但没前两次清醒时那般剧烈。口中塞着的麻布也没了，腹中饥渴难忍，裆下温热，似乎有水滴落。

        一个衙役叫道：“这小子尿了！”

        “是失禁了！”一个狱卒道，“这小子倒也硬气，撑到这时候才尿出来！”

        “好了，他也歇一阵儿了！”那衙役说道：“接着玩罢！这都快午时了，班头他们还可看着呢！”一面说，一面竖起手指往上指了指。

        “不就……崔……文成吗？你，你……喊他来！”那种受刑的滋味实在让我不寒而栗，还不如直接点破，求个痛快！只是声音沙哑之极，无力到连我自己也几乎听不到。

        “这小子说什么？”那衙役问道。

        狱卒将耳朵贴近我嘴边，我鼓起精神，使足全身的力气，又说了一次。那狱卒转述了，衙役一愣，摆摆手，走了出去。我只觉能歇息上片刻也是好的，想要思索等下说些什么，但痛意绞缠，豆大的汗珠啪啪滴落，连脑袋也变得迟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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