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阙词 (1 / 4)
        不多时，仆从取了画卷回船。

        黄士觉展画叹道：“我常观之，胸中似有万千言语，终不得说。且瞧诸位作何词一论之。”

        是张山水画，却与寻常的秀美或雄壮的山水大有不同。但见画中水势奔流，江河滔滔，近处野草丛生，老枝蚯张。远处山耸峰峙，危崖峭壁，突兀凌空。用笔拙朴，简洁，意到笔随，以山之险，水之雄相辅相依，观之但觉一道抑郁闷滞的气息扑面而来，直看得胸中烦闷，莫名的压抑。

        细眼看时，左面山峦叠嶂，隐约可见天开一线，一鸟奋起，一鸟坠落，并无人物。右面水流澎湃，上空依稀可见一道模糊城墙峰火，几成黑点，斑斑掩去。

        画者似在以山水写意，几处景物搭配，越看越觉得心中悲凉。我再细看飞起的那只鸟，其势竟像是要撞向坚不可摧的山壁。心中微微一笑，记起一首名传千古的词来。见微知著，此词未必便要由山水处入手。

        踱步凝思，吟道：“安和二十二年春，途经姑安。浣花溪上登大舟，长者以画示之，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两鸟同飞，余自观之，似若双雁，一亡于水，二亡山壁，作词以记之。”

        舱中灯火通明，见我欲要作词，不止众人凝耳倾听，便连张行之，黄英也目光炯炯地瞧过来。孟青晚垂着头，想来是在苦思冥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我只读出这两句，便听得众人之中数声咦哦，徐戏停笔不书，看着我呆呆发愣。黄士觉与孟府尹，徐院首三人一怔，先是黄士觉回过神来，右手竖起，作出一个不让众人发声的手势。徐戏喃喃低语，我肩头轻轻一撞他，徐戏立时回过神来，吸一口气，执笔记下。我接道：“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姑安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处字甫落，黄士觉道：“好一句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这句话真好！徐家小子，将词取来与我一观！”原来他也识得徐戏。

        徐戏依得吩咐，捧词上前递过。张行之与黄英对望一眼，摇头苦笑。孟青晚离的近，侧了身子观看。徐院首叱道：“行之，还不思索作词，摇头晃脑作什么？”

        张行之苦笑，施礼道：“恩师，非是我不苦思，茅兄此词，瞧来改动一字也难，我，我便有此捷才，亦不能作的这般极致深情！”

        黄英道：“我本欲从山河着手，茅兄另僻捷境，只前两句，怕当世大家亦不能为之，祖父，茅兄之才，已足谓大家了！”

        黄士觉头也不抬，道：“且莫言语，我再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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