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青龙集 (5 / 6)
        饭馆里富豪，客商络绎不绝，自有不少走南闯北的人物，我闲暇时经常坐在楼下饮茶旁听，因此知道往东八十余里，有一个镇子，叫做青龙集。再往东过了两个县城，就是宁朝的姑安城。

        幸好手表还在初七怀里，不曾丢失。我们出城时是临近下午一点，此后马声得得，板车颠跛，一路未停。老黄跟车夫说的是五两银子，送出一百里，多退少补，大雪天，这车夫宰客，也是杀了一手高价。道路被冰雪覆盖，滑腻难行，车身不住摇摆。这车夫本来就没想着晚上再回到弑武关，是以车上备有干粮，清水。我和初七分吃了一些，粗糙难咽，又给清水冰的直咂牙。

        我做厨子的薪资，几乎都用来添置衣物或是给初七买零食玩具了。给老黄的则是剩下的碎银和当初他儿子拜师时省下的谢仪。我身上如今只有两锭银子，便是当初王员外赠予我的，银锭稍大，平日里也就没舍得破开来花。

        一路疾行三个多小时，不到下午五点，天就黑了。车夫取出火把，放慢速度，连点三支火把，到五点三十六分，终于叫道：“小哥儿，小老儿什么也看不到，可没法再走了。这冰天雪地的，可怎么办？”

        宁朝夜盲症很厉害，很少有人会在夜间赶路，好像是蛋白质什么的摄入不够。靠火把赶路本已极慢，这漫天荒野里也无处休息，若是任由马儿乱走，却又不知会闯到哪儿去。我想了想，这一路不曾有片刻休息，想来离青龙集已不大远了。抱起初七，问道：“老丈，咱们行了多远了？”

        车夫盘算了一下，答道：“小老儿这是马车，跑的甚快，足有六十里了罢！若是换作二牛他们的牛车，骡车，在这大雪天里，一下午也跑不出三十里。这五两银子，可没让小哥儿白花。”

        “那我来驾车吧，我能看得到路。您老且坐车上歇歇。”白日里黑沉沉的不在意，在这晚间映着皑皑白雪，反倒能看清一些。初七手脚冰凉，同坐车上还能放到怀里帮她捂捂，一去赶车可顾不上她了。

        车夫吃了些干粮，去远处解了手，便由我来驾车，他在一边教些赶车技巧。马儿甚乖，走的又慢，路程倒也能继续下去。那车夫很是健谈，与我东拉西扯的聊天。我怕初七在后面睡着滚落下去，不时唤她一声。

        今日历险，初七显的并不害怕，我们不是第一次经历风雨了。如果我不直接逼迫归二少爷，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初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砍死他一百次又有什么用？想到归家若报了官，明日里肯定会遣士兵缉拿，不过还好，我并未伤他性命，缉拿力度应该不会太严吧。转念又想起这厮以后只有一只耳朵，又觉好笑。归老板回家，也会恨我的吧！黄家父子未曾露面，这车夫如此多嘴，等到了青龙集，是不是要给他些封口费？免得这厮胡说，传入归家人耳中，归老板定会对黄家父子心生芥蒂，我是黄承恩的师父，黄家人一向也与我亲近。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我传授的炒菜技术，黄家父子未必需要仰仗归家鼻息，别的饭馆肯定抢着要。就如同老黄所说，自己开一间饭馆倒也不难。胡思乱想间，慢慢前行。

        赶到青龙集，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四下里黑乎乎的一片，也没个地儿落脚。转了一圈，找到一个小桥。桥身只有三米左右宽，桥下倒有一块干地。那车夫带有火石火廉，他眼睛在夜间看不清，就着我去寻了些枯枝干草，摸索着打火。火星闪过数次，一篷干草终于着了起来，初七一声欢呼，伸出双手取暖。我的手早已冻的不听使唤了，担心初七生冻疮，勉强控制着把棉靴给她取下，用雪块帮她擦脚。

        “是你女儿吗？”车夫问道。初七仍是男童装扮，但她脸上未曾涂灰，途中与我述说被缚经过，自然能听出是女孩子。

        “不是，”小初七学会抢答了，“他是我哥哥，等我长大了，要给我哥哥做新娘子！”

        那车夫笑起来，道：“童养媳啊！”他看向我，又道：“我孙女也这般大！”

        “初七，以后不要说给我做新娘子了，你看，大叔都笑话你了！”我笑道。初七说上一两次，我还当作笑话听。说的多了，就不免尴尬。我不是老牛，也不想啃嫩草。我只想找块人家不用或是不在意的田地啃上几口，你情我愿，没有后患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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