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哥哥来信说嫂子三哥家按上电话了，约好周六中午十二点半打电话。那天加完班，我匆匆回宿舍吃了碗米饭就跑去车间东边的办公室里等了，不一会电话想了，那边是好久没听到的最熟悉的声音：“妮子，你在那里挺好吧？”我的眼睛酸涩的很，眼泪夺眶而出，顺颊滑落，如开闸的水无法止住。“妮子，是你吗？怎么不说话？”“妈”本想的好好的，一定不要哭，一定要坚强，不要让家里人担心。可听到母亲那亲切的声音时，我的心已无法用理智控制住，我的思念，我的委屈，我的度日如年，一股脑的喷涌而出，我不是圣人，我无法控制我的情绪，我好想家人，好想回去，好想我从未来过这里。好想我一直不认识她们两。“妮子，不要哭，看你妈我都一点也不哭，我们也都想你，可想着这也快回来了，我们都在盼着你回来呢”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用力的抿着嘴，极力的把情绪控制在平稳：“嗯，我也很想你们，我在这里挺好的，不用担心，就是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所以才激动的哭了”“啥闺女，这激动啥？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没事吧？”“没事，一次感冒也没有，这边气候挺好，所以不用担心，再说我也捎着药来了，都还没用呢”“你也别用，捎多少去拿回多少来就好，身体好就好，别的都是身外之物，身体是关键，就怕你那么瘦出去这么远受不了”“没事的，你女儿身体棒着呢”“那就好，老头子，来，和你那宝贝女儿说句话”然后听到父亲轻微的回答声“你都说了我就不说了，让她多注意身体就行”“你不是在家急着别人往这赶，好像有一箩筐话要和你闺女说似的，到了这里了怎么就没话了”“你少说别的吧，这是往外国打，电话费贵着呢”父亲的嘱咐使母亲回转过神来。赶紧对我说：“妮子，这外国电话费贵，在你嫂子三哥家打呢，我就不和你多说一些了，有什么事记得写信，把身体照顾好”“好，你和爸也多注意身体啊！等我回去给你们买好吃的啊”“哈哈哈，还是俺闺女好，好了不聊了啊”“嗯”“喂，梅云啊，我是哥啊，自己在外面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啊，别和在家时那么直来直去的，只要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工作上别让人家挑出毛病来，别的都不是什么事啊”“嗯”“那天小刘去咱家说了，说你们的老板来这里时，夸你干活好，怕听不懂还伸大拇指，我们家里人都高兴啊！特别是妈，我们一回家就夸个不停啊！这也算是给我们争光啊”听哥哥说的那口气好像很是欣慰兴奋似的，“我在家干顺手了，所以活是一点也不累”“那就好，有什么事记得来信告诉我们，有什么问题哥比你大也会给你出注意的，别遇事自己闷着啊，听到没？”“嗯，知道，有事就告诉你”“好，那我们就先说到这里吧，回来时提前说声，我们去接你，多注意身体啊，再见”“嗯，你们也都注意身体啊，再见”扣掉电话，我深叹了口气，抬头眨眼，让自己脑子先临时空白下回回神。

  十月二十日，新的研修生来了，厂长和生产厂长介绍我推荐来的那俩个开始还挺好的，姐姐姐姐的叫着感觉很亲的，我也觉很开心，可是没几天就变了。

  那个我原先车间主任的女儿小顾，胖胖的，走路双腿都擦出声响来，小顾干我原先干的前门拉链，我帮着前后工序干，有时干别的。小刘和祝一起钉口袋。小祝妹妹和卫干锁边，小顾第一天干活就干坏了，把拉链都按反片了，我嘱咐她说：“你刚开始先慢慢干，尽量别干坏，我都和你说了，你怎么还按反了呢？”“谁知道我会按反了啊，我还以为就按这面呢”“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吗？”“早忘了”看她那不屑一顾的样子，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就帮她一起拆了起来，这时巧的是社长大步进来了，问明原因后，有点不高兴的对我说：“梅云，你看这”。我很明白他在说什么，“你看这就是你说的干活最快的？一来就干坏了！”。我很无奈的说了句：“对不起”。他有点不悦的去自己机器干活了。祝和卫看到偷笑着说着：”活该，自己和能似的还推荐人，看样子出丑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就是啊，看看谁丢人”“啊哈哈哈”。我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见后面工序没的干了，便赶紧去别机器上按了些拉链。

  她们新来的三个，都是不紧不慢的干着，没个上进出彩的。社长有些不满。我知道自己被蒙混了。哑巴吃了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一个多月后，我和小顾说：“你看着我再给你按一根看看，这个顺了手很快的。不用总停车点车的，那样时间都浪费了，直接缝长线三趟线完事，我刚来没几天就一直那样干的”“谁跟上你能了啊！我就这个干法，爱用不用！不用我就回去”她还不服气的火大了起来。我说：“这是最前面的工序，你这样干后面工序都没的干了啊”“没的干歇着啊，我就这干法，谁看不顺眼谁干”。“你”我气的没办法，没想到自己推荐的竟然是这么个不求上进的人！我真是郁闷的很，就拿了些片去帮着她干了起来，社长走到我机器前说：“这个顾干活不行，你帮着她们几个，看哪里供不上了，你就帮她们干些，辛苦了！”“嗯”我有点愧疚的点了下头，知道这与自己的轻信有关。

  本想着她们来后我会过的好些，没想到，反而是更加的孤单。

  一个周日上午，我们都在宿舍休息，顾洗了澡光着身子就嘎吱嘎吱的踩踏着地板出来了，浑身湿漉漉的坐在餐桌边上的凳子上，肥胖的身体上全是红疙瘩。很不雅观。我很看不怪这样“开放”的人！这不但是对别人的不礼貌也是在辱自己的身体啊！我赶紧说：“小顾，你去穿上衣服再出来啊，你怎么能光着就坐这里了呢？”“草沙恩娘马勒戈壁，我就这个样啊！我就喜欢这个样啊！”“你怎么张口就骂人啊”我很气氛的问。“哎，我生下来就这样，一直都这样，俺娘都管不了我，你还想管我，门也没有啊”“哈哈”她们都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小顾和我到像是亲姊妹们，我也喜欢这样，就喜欢洗了澡光着出来左凳子上看电视，哈哈哈等下午咱们一起逛街去”祝得意的笑着对顾说道。“行，下午咱们一起出去玩”“哈哈哈哈”祝和卫笑着使了个眼色，我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我的心情好压抑，原以为厂长她们不会骗我，原以为我介绍来的人能和我一心，我们能如姐们般无话不谈，原以为我不会再这么被孤立！可没想到我用心介绍来的人不但不听我的却和她们一起气我了。我很是郁闷，这时，那新来的刘艳又走到我面前说：“走了这里，坐在这里真碍事。我要过去做饭”。这就是我好心劝社长招来的人！这就是厂长和生产厂长给我推荐的干活快又好的人！我很是委屈，便回了卧室倒在床上流泪了。听到她们在外面大笑着说的很欢。我真的有些恨自己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我行我素，混日子吧，一年都过去了，离来年回家的日子还远吗？

  新来的俩个要么一起出去，要么跟随祝卫出去，倒是那祝的妹妹，总是跟着我，我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我一直觉得她脾气还算好，起码没她姐姐那样好骂人，还总跟着我一起出去玩，可有天当我看到她给家里写的信后，彻底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记得有天晚上，剪线头的裤子少，大家吃了饭后很快就剪完了，她们新来的三个说要写信，我在外面洗了碗后看电视，因为是我值日，我要等她们睡了打扫下卫生再睡，快十一点了，我推门问她们：“还没写完吗？快十一点了”“早写完了，看看有什么忘记写的没有？”小顾回答着。“那你们收拾好，我一会打扫卫生”。又过了一会，她们三个都去卧室了，我就进去打扫卫生，在打扫到桌子那里时，无意看到桌脚边有团揉皱了的信纸，便好奇的拿起来一看，不觉吓的心要跳到嗓子眼了。原来以为比小祝脾气好的祝的妹妹，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可怕的人，她在信中竟然这样说：“那个程梅云在这里仗着社长他们对她好，总是欺负我们，横行霸道，什么也管，这里的人都偏向她，所以我们也不敢惹她，都忍着！她太霸道了！我们在这里受窝囊气，你能不能找上几个人去他男朋友的厂附件，等他男朋友从那里走时找个机会教训他一顿，也好给我们几个处处恶气！要不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太坏了！耀武扬威的没人管得了她，所以你一定给我们出气，杀杀她在这里的威风”我忽的感觉这个个子不高长着黄眼珠的祝的妹妹竟然如此阴险！可笑的是我还整天还把她当好人，帮她来了这里，帮她和社长说去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见她一个人觉得她会和我一样，竟然同情她，一出去叫叫上她一起，我这好心真的都遇上恶报了？我吓的浑身打起哆嗦来，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在我身边，我慌神的赶紧把那团纸装进了围裙口袋里，慌慌的赶紧打扫了一遍卫生，匆匆的回到卧室，钻进被窝。吓的一晚上没有睡着，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男朋友无辜受到伤害！更怕有天像她这么阴险的人会来卧室趁我睡熟打人，第二天，我一边干活一边想这样的事情，想的脑袋都疼了，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我和社长说要打个电话，社长奇怪的问：“有什么事情吗？”“没有，想问家里一点事”“哦，打吧”。好在日本比我们这里早一个小时，我十二点打，咱们中国正好十一点，好在男朋友还在。还没下班，男朋友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忙问：“你还好吧？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赶紧强装镇定的说：“我在这里挺好的，什么也都好，就是昨晚做了个梦不好”“什么梦？”“梦到你下班走在路上，不小心让人给碰着了”“哈哈，这个你也信？我下班离家这么近，一会就到了，谁会碰到我啊？”“那你也要注意！我做的梦感觉很真的”“你放心吧，我在家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你在那边一定要多注意，要多吃饭胖胖的回来”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嗯，我觉得自己真胖了，你也要多吃饭，一定要记得我和你说的，下班回家路上多注意着点”“好，你要好好的，我就好好的等你回来”“嗯，我要回去吃饭了”“好，快去吧，多注意身体”“嗯你也是”我扣了电话。心情还是不能平静，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下就回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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