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厂里有了四个农转非的名额，小刘知道后偷偷的告诉了我，说好像有我，就是因为干活很出色，还有三个是关系户，我听了有些兴奋不已，很想去问问厂长到底是不是有我，于是小刘在零活车间那山墙那等着我，我悄悄的往办公室门口走去，可到了门口却不知应不应该进去问，这样的事情谁也想得到，厂里那么多职工，好多比我去的早的，在机器上干了好几年的，这能轮到我吗？心里想问可又不知该怎么问，我回头看了看小刘，他自然是摆手示意我进去确定下，我就那样在办公室门口静待了几分钟，心里打着鼓，“大胜，你不去干活来这里干嘛？”王姨一推办公室门走了出来，“我，我有点事问厂长”我有点不知所措了。“那块进去啊，厂长在里面呢”她说完走了，我自然不能再在门口徘徊了，便硬着头皮进到屋里，好在办公室里就厂长和生产厂长夏姨在，我强装笑容的走到厂长面前，“厂长，我，我听说有农转非名额，我想”“哟，消息这么快这谁和你说的啊？”“我““肯定是小刘啊还有谁，上午就咱们几个开的会，除了小刘能和她说别人谁会去说”“哈哈哈也是，这有男朋友和没有就不一样啊，还是个干保管的男朋友，厂里的事算也瞒不过你了”厂长有点怪笑的看着我说着：“不用问了，有你一个，这也是对你的鼓励，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确实也有实力，希望你转进来以后更加努力的工作”“好，一定”我那一刻真是感觉天降幸运，我这个山沟里的黑闺女也能转成市民，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我说完立马像门外跑去，刚出了门口，就被夏姨叫住了，她走近我悄悄的说：“这次多亏了厂里你几位车间主任大姨们的建议，要不还能有你的份！这也有小刘的功劳，大家不只是因为你能干，也是因为小刘和你谈恋爱总的有点情面，这厂长个人可不看好你，她有点看不起乡里人，还不赞同你和小刘来往呢”我很奇怪的看着她，“这些事你只知道就行，明天回去办理手续，回来后努力工作，以免人家找点理由说你”“嗯嗯”我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心里感激夏姨能和我说些真心话，能看得起我。那时的城里户口很珍贵，有了城里户口，在厂里工作就相当于有了“金饭碗”。

  当我拿着厂里发给的介绍信回到家，让父亲陪着我去乡里办理户口手续时，父亲是满脸的高兴，这家里终于有了个非农业户口了，不用再在家里种地了，也省去了一口人的农业税和提留，母亲也是乐开了花，“哎哟，没想到俺这家里蹲闺女出去上个班还成了城里人了，真是让俺没想到啊，程玄刚家的闺女还真成城里人了，哎哟你说这真能耐呢”母亲是笑眯眯的看着我，有些欣喜的不知说什么好了。“你这娘们嘴里说不出好话来”父亲自然是笑着回了母亲一句。“你这老头子，跟你这么多年了，也没熬出头来，说说你这好闺女你还不让”转而又笑着问我：“妮子，转了户口后工资多了吗？”“应该多吧”“那你别忘了给你爸买酒喝哈，你小的时候那个样子的，每每嫌你几句，你爸总护着你，说等你长大了给他买酒喝”“你这熊娘们又在胡咧咧”父亲朝着母亲一瞪眼，“瞪啥眼啊你，这不是都为你好，每天晚上都喝马尿，让你闺女给你买着喝”母亲自己说完也为她的话哈哈的笑了起来，父亲白了她一眼没吱声，我肯定是回答句：“只要我挣来就没问题”。

  小刘提了几次要我去他家玩，我都因为不知该去不去而拒绝，可是一味的拒绝也不是办法，便在有天他又提时答应了他，我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该不该去，或是如果去该买些什么，自己这个状态去合不合适，总之纠结了好一会，小刘再三劝说，还是鼓起勇气去了他家。

  那天小刘来接的我，给买上了一兜水果，骑着单车把我载到他家楼下，那时这里的楼房都是沙灰混合墙皮的颜色，并且住房面积平方也小，不到60平方，他家在二楼，一进去就是走廊，走廊北面是卫生间和厨房，南面是两个卧室，一间是有阳台的他父母住着，一间里面有张单人床，他妹妹住着，吃饭看电视等也都在这里。是既当卧室又当客厅，走廊西头还有个小卧室是小刘的，他的父母一见我去自然很是热情，他的父母个子也都不高，特别是他的母亲瞪着大大的眼睛有点盯着我看，他父亲一笑起来来满脸通红，他还有一个妹妹个子也不高，但皮肤白白的挺可爱的。我有些腼腆，不知该怎么和他们交流，好在小刘充当着和悦份子，不断的找着话题。我想一会走的，可他们非让吃了饭着。我那天可以说是最拘束的一天，那时的性格很难适应接触新人，也不知该怎么缓和气氛，只会默默的拿捏着什么也不敢伸招，晚饭后，小刘提议打麻将，我没学过想看着他们打，可小刘说很简单要教我，我就无奈的坐那里和他们开始了麻将，看他们拿几个我也拿几个，手里的牌的张数和他们的一样，然后小刘教我怎么排列怎么成组什么是将等，其实他教的简单，我也记得简单，很快就会了，第二把来的时候竟然胡牌了，**说了句：“还真是聪明”他妹妹也跟着说了句：“怪不得我哥这样呢”我也没在意他们话中的意思，傻傻的打了几把就回宿舍了。

  那次以后，只要歇班小刘就邀我去他家，然后买上点好吃的，在他家吃饭看电视，去了几次后，我发现他家的人都很奇怪，吃了饭就各自躺着看电视，小刘半躺沙发上，她妹妹和他父母就各自在床上找个地方依着墙看，总之没有一个坐着的，有意思的是**给小刘下好茶端到离他近的茶几上，小刘和少爷似的边喝着茶边看电视。他家里人都在喝茶，这城里人吃了饭没事就这样各自躺着看电视吗？我有些不解，有次问小刘，他说他家里就这样，吃了饭躺着看电视也舒服。

  他一直想见我父母，于是在一个秋收的季节，他约着厂里的几个男孩子去我家帮忙割谷子，那三个男孩子割的虽然也不快，但还像个干过的，他是实在不会，父亲教了他后，他也许想多干些有些着急，没割多一会就把他穿的那双几十元的奇安特黑皮运动鞋给割了一个大口子，好在没伤到脚，父亲一看吓的让他们都歇着别干了，他们几个歇了好一会便开始捆谷子了，一边说闹着一边干着，父亲看看他们也是无奈的只顾自己加快速度干着，母亲边捆着边时不时的看他们好一会，那脸上的表情也是五味杂陈。中午他们没吃饭就都走了，因为下午厂里要搬机器，再说他们也适应不了干这个，他们走后父亲什么也没说，倒是母亲训了我一顿，那个最矮最瘦的就是你说的对你好的小刘？他这个样将来怎么能养活你，这个身体这个干活能力，你说你这不是作践自己吗？你看你两个大娘家的四个姐姐，哪一个对象不是个子高高的？干活也没得说，你说咱家就你一个女孩子，你找这么个人来，你这不是丢我们老俩的脸吗？你找不上婆家了？啊，那么多给你介绍的，你选来挑去的选了这么个人！真让你气死了！”父亲平时都会护着我，今次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母亲不停的叨叨了说了句：“你这在地里胡大大啥！让人家听着多不好！妮子又没确定，别说了”父亲这话很明显是不同意，是提示我，希望我不把这个人确定了。

  那段时间，我也在心里犹豫过，如果真跟了小刘，以后能不能好好生活，因为觉得他在家里太娇惯了，会不会像厂里的阿姨们说的会挣不出饭来吃，还有有次一起去看电影，当散场出来时，我们两个在人群中显得是那么矮小，在后面看到小刘背影的那一瞬间，忽的觉得他有种太弱小感，婚后很多事他会不会有承担！那几天心里很是纠结，但见他对我好，哄我开心，又说自己和他父亲合不来，心里很压抑，说有了我后心里才觉得有了希望，我的心很软，怕的是感动！见不得别人可怜。于是想了他一圈的好，就又放弃了犹豫的念头，心里想只要这个人对我好就行，钱可以一起去挣，什么事可以一起分担，别的也都无所谓了。那时就是那样的单纯！

  有个月开了工资，没被家里用拿走，手里有了个余钱就想着给父母买点什么，看看市里的老太太老大爷们，都在骑那个小斗的三轮车，样子还挺好看的，想想母亲不会骑自行车，便想着给买辆，这样父母出门也有个车子骑还能拉点东西什么的，于是在一个下午我让小刘陪我去买上车子，因为我不会骑三轮车，便让小刘骑着，我骑着自行车，一起往回走，在路上遇到了村里的人，他们共同的一句话就是：“买上三轮车了？”因为那时我村里一个买的也没有，还属于一个消遣品甚至是奢侈品，他们比我们快的回到村里，见我母亲在村头玩，便都不停的和报喜似的：“三奶，俺小姑给你买三轮车了，正往咱村走着呢”“老奶，俺小老姑给你买的三轮车，和一个小青年，在路上呢，很快就到了”于是那些和母亲在村头玩的人就都夸起了我，“别说，就小姑超前，竟然给你买三轮车了”“咱村的头一辆呢”“这小姑就是孝顺啊”那个家里有工人一直看不起我们的女主人扭过头去就回家了。母亲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一直在村头等我们回去，当我们走近了，看到那小把的还都贴着好看的标贴的小三轮车时，母亲高兴的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的，有点不舍得碰的感觉。“妈，你可以骑着这个去市里了，也可以拉点东西什么的”“嗯嗯嗯，好，这个好”母亲眼不离车的回答着。“这个三轮车还真好看，去城里时看到一些人骑着，咱们这村里还没个骑的呢”“这个车子看上去挺洋气的，三奶就是有福气，有小姑这么孝顺”她们是一会夸车子一会有点怪异的看看小刘，都在怀疑这个个不高的男孩子是谁。

  厂门口东边的新楼盖好装修好了，厂里进了一批新机器放去三楼，三楼成立了一个新车间，四个组每个组十二个机器工两个案子工，我想我这会终于可以回裁剪了吧，回裁剪就轻松了，可是竟然听鞠姨和我说要我去新楼一组当组长！我一下子就蒙了，我怎么可能去当组长，我这只会个合缝子压明线，我怎么能去当组长？还有我这一直盼盼着回裁剪室呢，这盼了几个月竟然落空了？我很是焦虑郁闷的找到了生产厂长；“夏姨，为什么要让我去三楼当组长呢！我什么也不会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我还想回裁剪室呢”她瞪着大眼盯着我笑着说：“这个可不是我自己觉定的，我这两个月没来这里上班，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大家一直提议你当一组组长，是一组，你这忽的怎么这么有人缘了”“人缘？这什么人缘啊？这不是给我难看吗？我什么也不会啊我不当”我撅起了嘴巴有些生气。“我说小盛啊，这还真不是你夏姨决定的，是几个厂领导一致同意的，特别是你华姨，说你这样的人才不去当一组组长那简直就是浪费了，她是一个劲的说你的好，你这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啊，还来找，好几个比你来的早的干活也挺好的想当还当不上呢”“那我让给她们好吗？我要回裁剪室”“不行，厂里决定了的事，就不能改变了，你别不知好了哈，这样锻炼锻炼自己多好”夏姨好像使着什么眼色，意思好像是在向着我：“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快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正式上任”说完把我拥出了办公室。我一脸的无奈，刚走了没几步小刘迎了上来：“怎么还是不让你回裁剪？”我无奈的点点头。“也许她们都觉得你能胜任”“胜任什么呀？关键是我就会干那几道工序，当组长你起码什么工序也会才行啊”“那怎么办啊？这选组长的事可不是一个人决定的，又是新车间，看来你是无望回裁剪啦”他说完竟然有点得意的笑了。我很是生气的看了他一眼回了个“滚”“哎大胜，你这去新楼当组长是你华姨我提议的，你说你干的这么快，在厂里也数一数二的了，这不当组长这谁还能当，你说是吧”看着华姨那想让我感激她的样子，我是无语加无奈：“我亲爱的华姨，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当组长啊！我可没招你惹你啊！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在裁剪室啊！”“哎，你这闺女，这不是为你好吗”我已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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