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魂灭人消灯影暗
        老人不说话，看着天空。所谓的天道或许就在此刻看着他。有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彻底离去了，无形中打破了他的幻想。抬头看天的时候还会感觉到那个熟悉的眼睛，不论走到何处都温柔地看着他。那个女子，除了名字，自己对她还是一无所知啊！天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何德何能对修士指指点点。他知道这天道只是修士们对冥冥中的仙界命运规则的称呼，实际上并没有实体。

        这片天空是盲目的，没有一扇窗户能照进它的心里。它没有耳朵，也不能言语，只是个死物罢了！然而就是这样一种存在，令修士们对它由来敬畏。要怎样才能成为道祖那样的人，要怎样才能令人起死回生。

        “七情六欲，美丑悲喜。说来也只是凡人所拥有的，对于那天空，何时有过。不是我们太痴迷，就是大道太无情。年少时不知道自己无知，以为一心修道，不为外物所动便是自己该走的一生。可惜天道太傻，不懂得七情六欲也是道的一部分。难道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道，就要抛弃原本的自己吗？”他望着蒲团：“果然，连她也觉得我这样活很累。”

        其实他很喜欢唱皮影的日子，带着她走遍大江南北，去以前想不到的地方，无论前路如何，陪着自己的是她，自己就能无所畏惧。有时习惯地吃一口面都要叫上两碗摆上，有时将她的皮影放在花丛中好像这个姑娘能开出花来。即使是不说话，他也觉得未来是有希望的。

        如今想来，只是一场梦啊！但没有什么梦在醒后还能记得这么清楚。看着手里的皮影，师叔的做工真是精致，以前没觉得，现在看起来格外地美。和以前不同，这个皮影从未这么美过，就像新生一般。想起那日，那魔头斩断情根破封而出。即便自己再布长生阵又能如何，不过是被他羞辱罢了。

        “没想到再入这片天地，不过是又见到了一个痴人。”俊美的青年冷冷地看着胡来，手里捏着从阵法中抓住的一个皮影，正是那少女的模样：“多么熟悉的场景，你可要来救她？”魔头露出嘲笑的目光，隐藏着一丝凄楚。看着年少的胡来，就像看着故人，旁观过去的一幕。

        长眉道人倒在了一旁，即便联合阵法也是同样的失败。这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道人苦笑着安然地倚靠到树边，没了反抗之心。唯有他那懦弱的徒儿在旁边看着，不知怎么办！

        “我！”他不知所措，看着倒地的恩师，无力感占据了全身。颤抖地跪在地上，自己修为低，什么也做不了。或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磕几个头，说几句求饶的话罢了！

        “放过她吧！她本就是局外人。”他磕着头，他相信这人或许会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手下留情。他本人已经没有什么求生之欲，以本派与这魔头的仇怨，怎么可能让自己活下去呢！

        魔头捏了捏手中的玩物，露出不屑的冷笑：“我如今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以为为情所困，心中有结难解之人。你若这般姿态对我求情，反而令人恶心啊！”他已经厌倦这种矫情的人，好像随时都能想起不堪的过往，不管做什么都无力挽回，堕入情劫的人都像疯狗一般可怜啊！

        老人讲所有的皮影收了起来，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态：“我该走了。”

        说完，将那失去了残魂的女子皮影交到蒲团手里，看起来没有丝毫留恋。

        “你放下了？”蒲团问他。

        “只是累了，想起深山里修炼一下。来日我回来时你若还没有助他度过情劫，我便直接将他带走了，休怪我不讲情面啊！”修仙界有这么一个说法，渡过了情劫的人都会有些无情。胡来的声音没有一点情绪，但他还是要收集功德。不再为了已去之人，而是为了自己。

        “你这是什么话啊！”蒲团生气了，本来他们商量好一起来渡这少年郎，最后看看他跟着谁走，另一人分点功德就是了。当时蒲团想的是，自己好歹扮成女的勾引他，难道对方还能选一个老头一起走不成。而如今这老头子说变卦就变卦，太欺负人了。

        “你要记住，当年皮影仙给自己十二个弟子立了规矩，戏中人的故事莫说与戏外人听，是怕把别人牵连。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也不会多说了。”

        老头不管他，将自己的皮影戏背着，扬长而去：“一生素纸雕镂，皮影说着戏里恩仇。手中二胡悠悠，拉平了岁月褶皱。唱段似昨曲依旧，往事如烟不堪留……”

        “喂！”蒲团吼了一声，这人就这么走了？有没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啊！还有，你的那故事结尾是怎么回事，那皮影怎么魂飞魄散的也没说个清楚。对着没礼貌还花了自己不少钱的老头，如今走了，也不知是好是坏。而且他最后说的，难道是看破了，修为即将突破，等修为突破就回来抢人？他使劲摇了摇脑袋，当务之急是之后该肿么办？他本人是个搞不清方向的人，要引人入道还是个新人，哪里比得上那老头的心思成熟。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就这样将皮影的事透露出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等事成之后透露给他，期间他也发现不了这件事的。

        不过人既然已经走了，他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思考当前的问题才是正道。首先他不想牺牲色相去勾搭玉昆。他渡情劫直接渡就好了，凭什么要自己给他作弊带弯啊！其次，自己必须提前让他陷入情网，免得浪费时间。芸儿也好，那个不记得名字的大小姐或者其他家族的姑娘都好，一有机会就给他们牵线。然后自己要迅速接近这小子搞好关系，等日后脱离凡间，必然要将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发泄在这小子身上。

        他心里已经布置计划的同时，也制定好了一些对玉昆的折磨计划。虽说大多数修仙者是不记仇的，免得耽误修行，不过蒲团可是刚起步的小菜鸟，哪里管得了这些。

        为了不让那小子看上自己，以后对待他可要凶狠一点，不能像之前那样欲说还羞，娇小可人。想想都觉得恶心。

        他回到戏楼，将所有的戏曲书，以及工具都拿了出来。该背的背，该练的练。现如今只有他一个皮影师了，以后的日子累着呢！本身皮影就不是一个人能做的，现在还得向林府解释老头怎么走的。万一解释不当，或者自己以后哪一点唱得不好，说不得林府就打算换人了。

        在屋里练习，出门为权贵摆台，接下来的日子按着节奏过着。至于芸儿和玉昆，倒是常来看他。按照芸儿的行为，貌似有意撮合，令蒲团一阵胆寒，对玉昆的态度也就大大咧咧，毫无女子该有的形象。玉昆却也不像放在心上的样子，看不出对她的态度，一切都规规矩矩的，只是有时还是对蒲团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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