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固原失陷（二）
        白广恩见五十人杀气腾腾的朝他过来，也不敢怠慢，提刀迎战。白广恩确实猛，钢刀上下纷飞，脚下却坚如磐石。一刀一个，杀得死士们惨叫连连，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奔胡廷宴而来。胡廷宴知道白广恩勇猛，但是这见到的跟听到是两码事，况且这次要杀的人是他，那种身临其境面对死亡的味道，真的有点让他产生一丝丝的悔恨。

        但是毕竟这五十人可不是一般的杀手，那是李展柜亲自高价聘请的，也不是好惹。见白广恩勇猛，就不再跟他硬碰硬了，而改为缠斗。这巡抚衙门内双方只听刀声响，再也没人倒下。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么多人，而白广恩这时有些吃力起来了。双方打斗的声音已经传到巡抚衙门口，但是由于是巡抚衙门，白广恩的亲兵们可不敢乱窜，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就这样，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巡抚衙门内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毁了，包括胡廷宴那张珍贵的虎皮，这下可把胡廷宴心疼得要死。此刻白广恩渐渐的有点手忙脚乱了，但是毕竟勇猛，那些死士也不敢上前。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一个被白广恩砍死的死士的一条衣条缠住了白广恩的脚，这让他有点难受了。这个变数一下就被死士们察觉到了其中一个大喊道：“快，撕下衣服，弃刀用衣条缠住他。”古代无论男女的衣服都是比较长，也比较宽松的，只见一条条衣条如戏曲中的水袖一般，向白广恩飞来。要知道武功高的人什么都可以当成武器的，这衣条一甩，那打中也是内伤。白广恩大惊，连忙挥刀砍断这些衣条，可是衣条是软的，钢刀是硬的，什么叫以软克钢，这就是。几十条布条在空中挥舞着，你能砍断几条？白广恩知道再不跑就完了，两腿腾空而起，脚踏衣条上下躲闪，但是毕竟他累了，真的累了。身上的衣条已经越缠越多了，已经跳不起来了。慢慢的困成了木乃伊，只剩下一个头，但是他还在挣扎，发力想挣脱这些衣条，可是没办法，他没力气了。

        胡廷宴看着事也差不多了，同时也觉得白广恩确实是汉子，另外这多年的感情，潜意识的告诉他没必要杀了白广恩，交给义军处理就行了：“可以了，绑好了，如果让他跑了，你们就拿人头来见我。给义军发信号。”白广恩的人头算是保住了，可是巡抚衙门口他带来的十位亲兵可没有这么好的结果，全部被杀。

        固原城外最先见到信号的是神一魁。神一魁一见这信号马上集合兵马，联合王佐桂一起来到固原西门。城内白广恩被抓的事被胡廷宴压住了，士兵都不知道此事。他急忙来到城头，见西门来了一群义军。什么都不说，直接让人把白广恩的兵器丢了下来。城头的士兵不知道巡抚大人这是何用意，也不敢多言。胡廷宴又急忙到了西城门口，他知道如果说开城投降怕会受到阻挠，于是心生一计“集合队伍，出城迎敌。”士兵见白广恩不在，那固原城巡抚大人就最大的了，也不敢怠慢，连忙集合了一万人马打开城门。但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把刚刚要出城厮杀的士兵就看都蒙了。

        神一魁，王佐桂见城门一开看这事应该是成了，二话不说挥军杀来。而胡廷宴并未出城门，而是站在正门口，让大门无法关闭就等着义军杀来。

        士兵大为不解，但是又不敢说，都不知道巡抚大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直到义军马上就要杀到跟前，才有人喊道：“巡抚大人，敌人来了，快命令关城门啊。”

        只见巡抚胡廷宴却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拿出一面白旗，挂在了他的刀上挥舞起来。这下士兵才明白他们被骗了，被巡抚大人骗了，这哪里是出城迎敌，这是出城投降啊。纷纷往后跑，但是没用的，神一魁是骑马带头杀过来的，怎么还能跑得了。义军绕过了举着白旗的胡廷宴，杀向了固原的边军，顿时阵型大乱，兵士们惨叫连连，义军如潮水一般的涌进。固原西门失守。在神一魁，王佐桂集合兵马的时候，其他各路义军也纷纷集合兵马从四方向固原杀来。由于没有白广恩在，再加上大伙也不知道西门为何无缘无故的失守，顿时各门守卫慌乱不已，防守的力度瞬间大减。而义军这几日早就养精蓄锐，又听到西门已破，各个更是争先恐后。

        一个时辰后，固原四个方向的大门全部失守。只剩下白广恩那些出生入死的还有近一万人马集合到了固原城内的一个小山坡上继续战斗着。

        王二，神一魁，王佐挂，高迎祥，王嘉胤，李自成，张献忠，马守义八支人马终于汇合了。面对这这座固原大城相互道喜，反而把巡抚胡廷宴撇在了一旁。这时一个传令兵飞马来报：“各位首领，南面小山坡上还有近万敌人负隅顽抗，敌人非常强悍，我们攻不上去。”

        王二大骂道：“废物，胡大人，那些是你的兵，你出面让他们投降吧。”

        胡廷宴知道固原现在是这些人的天下了，唯唯诺诺的道：“各位头领，那些都是白广恩一手带出来的兵马，我去怕没用的。”

        王二一听，对了，白广恩还没见呢：“快，去吧白总兵请出来。”

        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被衣条和绳子死死地捆绑的白广恩押到了这几位头领的面前，王嘉胤大怒：“快，给白总兵松绑。”

        胡廷宴急忙过来道：“各位首领不可，这白广恩武艺高强，若松了绑怕没人能制得住他，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得的。”

        王二看不起胡廷宴这种小人：“费什么话，让你们松绑就松绑。”

        城已破，固原失手了，这白广恩松绑后知道大势已去，也不挣扎了，他现在已经有已死殉国的想法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杀了我吧。”

        王嘉胤走过来劝道：“将军何必如此，将军高义，又勇猛过人，如若加入义军未来也是一片光明。还有将军也要想想你的妻儿和那些跟你同生共死的兄弟。刚刚传令兵来报你那些兄弟们，如今还在抵抗着，这又何必呢，只要归顺义军我保证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的安全。”

        白广恩听到还有弟兄在战斗，心里稍微好受些，但是正如这个头领所说的，大势已去没必要再白白流血了：“走吧，我去让他们放下武器。”

        城南小山坡上，还有七千多兵士以死相抗，已经打退了义军好几轮的进攻，正在修整的时候，看到从义军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各位弟兄，我对不住你们，这城已破没必要在继续下去了。巡抚大人把我们都给卖了刚刚各位头领同意放各位一条生路，都把刀放下吧。”

        这些都是白广恩多年的兄弟，听他这一喊有些人纷纷放下了刀，但是还是有人不甘心的，如果是在战场上被杀，或被打败那是无话可说。可是却被他们自己人给打败了，那他们接受不了，军人有军人的死法，马革裹尸这才是军人最应该的死法。这样放下刀，太窝囊了，其中一个千总走了出来：“让我们投降可以，但是请把那个无耻小人的巡抚胡大人交出来，给弟兄一个说法。”

        胡廷宴也来随后跟过来了，听到这要个说法，还有什么说法，正要撒腿就跑时，被王嘉胤逮住了，如同猫捉耗子一般提着，丢到了这些勇士们的面前。

        胡廷宴小人就是小人此刻跪了下来给这些勇士们磕头道：“各位，我也是为大家好啊，你想想义军围城都一个多月了，再这样下去全部都得陪葬，刚刚义军首领说了，只要你们放下刀，大伙都能活命，还有你们要可怜一下我，这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哇哇坠地的三岁孩儿……啊。”胡廷宴话还没说完，白广恩已提刀把他的人头砍下了：“好了，这人已死，大家怒气也消了，都放下刀吧，想加入义军的，想走的，我也不留，都散了吧。”

        “铛铛，铛铛。”见着胡廷宴的人头落地，终于这七千勇士都放下了刀。就在大伙都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只见白广恩提着刀走到这小山坡的最高处跪了下来喊道：“我愧对兄弟们，愧对妻儿，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固原的百姓，愧对大明，我还有何脸面存活在这世上。”白广恩提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这太突然了，大伙也离白广恩有点距离，根本来不及上前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广恩慢慢倒下了。就在这时，有人高喊：“白将军你一个人到地下太孤单了，我来陪你，我们来世还是兄弟。”又有一个人倒下了，这一人倒下，后面一个个的倒下了，最终七千多人全部倒下了……场面太震撼了，把周围的义军都震住了。整整一炷香后各位头领才缓过神来。王嘉胤叹了一声后最先走了出来，来到这七千多具已冰冷的尸体旁深深的鞠了个躬，周围的义军包括那些头领见他如此所有的人也都跟着鞠躬致敬。这些勇士们即使是敌人也是值得尊重的。全场默哀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后，王嘉胤才起身道：“厚葬他们。”

        而就在七千多人殉国都时候，满桂才刚刚集中好两万兵士出了绥延城，后来途中听到固原失守，七千人殉国的消息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带兵退回了绥延城，因为他知道，他带着这两万绥延兵不是精兵，而是他临时七拼八凑的，而且人也太少了，只能先禀报崇祯后再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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