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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二十六
崔靖紧锁着眉头从地上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对着身边的田尔耕扭了一下脖子,意思是叫他出面教训这个不知礼仪的岭南蛮猴一番。
田尔耕虽然不乐意跟陆崇说话,但磨不开自己恩公的面子,于是硬着头皮,几步赶到陆崇的面前,厉声呵斥他道:“好你个陆崇!我等为了天下道义不惜以身殉国,而你却在这里醉卧花丛,饱餐秀色!如你这般酒色风流之徒只合该在那烟花巷里问柳填词,哪里配做什么江湖刀客?”
“是吗?”陆崇从卧榻上扭了一下身子,让自己换了一个更舒服的说话姿势,看着田尔耕懒洋洋地笑道,“我自己怎么不觉得呀?”
田尔耕不看他,转而对崔靖说道:“此人只怕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徒有其表,不会是孙全的对手的。”
陆崇从卧榻上面一跃而起,走到田尔耕跟前,正色说道:“我以前在老王爷那里听差的时候,王府上也时常接济豢养一些江湖亡命。那些个真刀客,名剑士啊,也如你这般,愤愤不平,日复一日,跟我积怨甚深。这不过是因为我一人在王府中能够独享富贵、安乐、温柔,而他们却没有!哼,也不该有。”他说着转过头来看了看崔靖,冷笑道:“站在我面前讲话,就这点胆量……哼,还要靠一个小孩子。”
田尔耕的胡子都一大把了,一听这个嘴上没毛的陆崇竟然笑他是乳臭未干的小儿,顿时来了火气,横眉怒对道:“你……你怎么敢蔑视于我!”
陆崇说道:“为他人所鼓动煽惑而行事,小之极也!我虽年只弱冠,但论及心智胆魄,你等之中有哪一个能比得上我陆崇?我眼中有美人,而心中无有。你等正好相反,眼中无美人,心中却思想着天下的美人。我也曾出入庙堂,不过是随风而来之,随风而去之,并不以此为贵。你等又相反,蒙他人点滴恩赐便千恩万谢,斤斤计较。惜财者必惜命,所以一个个醉生梦死,却又不知不问为何去死,这其实是在心存侥幸啊!”
田尔耕说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大道理!我只问你此行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陆崇转眼看着后面的崔靖,笑道:“我此行是何目的,田大人不知底细,崔大人总该明白吧?”
崔靖脸色一沉,把身边的小丫鬟们都轰走了,这才走进房内,对着陆崇躬身施礼道:“适才有外人在场,故而未敢与壮士相认,倘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壮士海涵则个。”
陆崇点头道:“我也知道书生意气难成大事,故而没有点破咱们其中的关隘。如今这里只有咱们三个人,彼此都是知道底细的。二位大人又何必故作深沉,非要在我面前摆这义正辞严的假正经呢?”
崔靖、田尔耕给他的一番话说的好不尴尬,赶紧解释道:“陆壮士误会了,你我素未平生,今日相见未免唐突。更何况有逢此大事临头之时,我等不得不慎之又慎呐。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壮士见谅。”说罢,二人又朝着陆崇作揖赔礼。
陆崇笑道:“我有师父他老人家的手书在此,上面的字迹想必崔大人也是认得的,您又何必狐疑不决,庸人自扰呢?”
崔靖说道:“只是龙大侠在京城中的事情已经全部交给楚公主打典了,今日突然又派陆壮士来此主持大局,实在是叫人不由得疑窦丛生啊。不知道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变故吗?”
陆崇说道:“啊,是这么一回事。你们说的那个楚公主是我的师妹,本来呢,师父是留她在京城主持大事的。但前几日,我师父他老人家夜观天象,见荧惑星冲犯紫微星,帝星更位。这正是天意所在,违之不祥——崔大人倒孙当应在此兆。”
“好啊!”崔靖一拍巴掌,兴奋道:“这个才叫做上合天意,下应民心呐!我看呐,这事儿必能成功啊。”
陆崇接着说道:“但是,我这个师妹脾气暴烈,秉性刚直,做事情呢太过随性而为。前次在江北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差遣她行刺老王爷,叫我从旁协助,几次眼看着就要得手,却被她的这个性子误了大事。这一次你们在京城行事,我师父他本来是对你们这群书生秀才不抱什么希望,但天象如此也不由得他老人家不信啦。如果你们能够在京城得手,岭南的事情可就好办得多了。可是,我师父呢,这会儿又害怕我的这个师妹胡作乱为,再坏了崔大人的大事。所以,这才命我带着他写的便条来此接替师妹协助崔大人以成就大事。”
“是是是,”崔靖一叠声地说着,“这个还请龙大侠放心,只要你们帮我倒孙,我崔靖执掌朝政以后,定然恢复老相国在朝时推行的两少一宽,越人治越的政策,让龙大侠得偿所愿,做那越水六郡之主!”
陆崇冷笑道:“你跟我师父之间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我陆崇懒得掺和。我呀,只愿事成之后天下得以太平,苍生能享安乐。到那时我陆某人就披发入山,能够死在自家的床上也就知足了。”
“这……”崔靖与田尔耕面面相觑了半晌,惊问他道:“为什么呢?”
“唉,我当初投效于老王爷虽然是受了师命潜伏在王府刺探消息的。但是,世人都知道老王爷于我有深恩厚谊,算是我的旧主。而你们呢,全都是老王爷生前的死敌,在老王爷的死后又跟老王爷的余党势不两立,彼此结怨甚深。如今,我跟你们合作倒孙,把手言欢,天下人如何看我,我又有何面颜再见故友?”陆崇说着,眼圈儿微微泛起红来,叹息一声,说道:“事至今日,师命难违,我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求事成之后,祈求诸位大人可以宽免老王爷的故交门生,我的心愿也就足了!”他说得情真意切,十分动人,连崔靖、田尔耕也被打动了。
我是富春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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