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家仇难报（下）
        第九章家仇难报（下）

        细细看过之后，还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文里详细交代了，知府大人怎么与葛家结识，又如何产生矛盾，又是如何买凶杀人，又是如何用职权掩盖下了一切，交代得清清楚楚。包括买凶的山头，清理尸体的地方，一点没漏下，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了。简直就是一本典型的官员杀人灭门指南。

        看着这张“忏悔表”马有才和马永宁机被气得半死，没想到这个看似如此柔弱的书生既然有这样毒蝎的心肠。马有才立马就下令，一面缉拿知府大人表里所写的那山头里的贼人，一面派人去找点埋人的地方，要把葛家的人全都挖出来，重新厚葬。

        这次行动，一共抓来的三十多口贼人，期间没有多少抵抗就投降了。对于收钱杀害葛家五十几口人的事情，这些贼人供认不讳。但至于谁买的凶，他们说自己也不知道，说是江湖有这个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概不查对方身份。挖尸体的又传来，按照表里所写的，葛家的人一一都被挖了出来！除了葛永逸一个不漏！

        没人说是知府大人买的凶，也没有人说不是知府大人买的凶，但有他自杀前写下的“忏悔表”为证据，也就坐实了买凶杀人的罪名。此案竟然结得如此之快，短短几个时辰，竟然就破了灭门惨案。这样的好消息，被官府驿站快马加鞭传给了圣上，传给了马府。

        皇上收到奏章，亲自写了碑文。同时也对马家的两兄弟更加赏识。而此时的两位马兄弟却不怎么高兴，他们在回来的马车里一直闷闷不乐。其实这桩案子疑点重重，发生的过程也太让他们两兄弟吃惊了，吃惊得冷汗湿了一背。因为这桩案子的了结方式，和天下官员犯案的了结方式一样。当地官员写遗书，上吊自杀，关键是这个上吊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有一件事，全朝廷的大官员都清楚，唯独皇上不清楚。此事就是朝廷大官犯了大事，大到让皇帝亲自下令清查案件，就会以类似的手法陷害当地官员，照成自杀认罪的假象。马家兄弟虽未这样干过，但他们知道的就有不少朝廷大官员如此干过。多是为了民间宝贝，儿女犯错而这样处理。这样的手法，几乎成为了朝廷大官犯罪用的必然工具，也差不多是当今官场的潜规则。

        所以他们现在汗流浃背，他们的位置其实已经很高了，一品的大官员，再上面没有几个人了。而这几个人，马家兄弟可是万万动不了的。明明就知道凶手另有其人，他们也急忙收手不敢再去查了。就算死去的是自己亲妹妹一家五十几口人，为自保也不得不收手。也就顺手推舟将此事往着喜闻乐见的方向推去，上奏朝廷，公告天下此事已经破案。

        “妹妹呀！不要怪兄长，此事真的无能为力。妹妹你安息吧，好在葛永逸还在，我们一定会尽心抚养他成人。”两人在马车里祷告，说给整个葛家听。

        葛少爷回樊城看父母、家族各位亲人。在老宅子里，为父母大办丧礼，重新厚葬。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天，整整三天葛永逸没有睡觉，一直都守在父母的灵堂前面。看着父母的尸体，他也不哭了。这些时日他哭得太多了。他一跪，马晓兮就陪着他跪，他守夜，马晓兮就陪着他守夜。

        一直到葛永逸的父母安葬。

        葛家的家当不少，除了祖宅，其余的葛永逸都狠心卖掉了。按理说是不应该这样的，可是他看着这些物件心痛，睹物思人的伤痛只有经历的人还会明白。他也不敢住原有的屋子，在马晓兮劝说下就索性搬到马府里安心住下了。这些时日还劳烦了舅舅走动了一下，还卖了一些好价钱。

        心愿已了，葛永逸也显然精神了好多。恢复了些时日，生活也算重新走上的正轨。期间，小佩也把葛永逸的称呼由曾经的“少爷”改口为“公子”。

        早上葛永逸依旧早起，洗漱好后坐着小驴车就先去外婆的院子请安了。老夫人看着越来越懂事的乖孙总会忍不住夸两句。多留了他一会儿，问道：“永逸呀，如今学问学得的如何了？”

        “四书五经倒是熟读了，只是有些许还弄不明白之处。最近在看左丘明的《左氏春秋》，正读到齐桓公伐楚，这书比四书五经难读很多，必须得逐字还能勉强看懂一二。也只是心头略微有些理解而已，叫我说出来给别人听完全做不到。”葛永逸说道。

        老夫人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外婆，我哪有那样的理解能力。你就不要笑话孙子了。读了说不出来一二，只能证明我还没读懂而已。可没有到意会的深度。”

        “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学会了谦虚。”老夫人笑了笑，“要是你以前，一定会到处炫耀自己开始读《左氏春秋》了。你这小子呀。对了，你有想过自己以后的打算吗？是找一家店面做大夫，还是考取功名呢？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打算，说给外婆听听。”

        葛永逸端坐好，睁大了眸子，两颗深邃的瞳孔里有一种奇特的光芒。他回复得认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第一选择还是希望能学好学问，再考取功名。最后能做到名扬天下。”

        “有志向。”老夫人挥了挥手让葛永逸坐到自己的身边，“既然有这样的志向，首先就得做好学问还行。还隔几日书院就开学了，不如我差人去和书院的先生说一声，等开学了你就和晓兮他们一起去书院上学。你看如何？”

        “全听外婆的安排。”

        “不是我安排，而是你愿不愿意。你若不愿意，去书院也只是白白吃苦而已。”老夫人抓起葛永逸的双手，一边拍他的手背一边语重心长地说。老人家眯着眼睛，眼角的皱纹看了让人心疼。还有白白的头发。葛永逸看着心里就在叹气。

        回外婆话的时候，他却毫无心里的那种叹息感。说话声音起到好处，语气有男孩特有的阳刚之气。微微低头，带着微笑，气息从丹田发出：“孙儿自然是愿意的。”

        “那好，就这样定了。”看孩子如此爽朗，老夫人心头也是高兴得很。这小子以前可是最讨厌做学问这件事的。读起书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去了私塾还天天逃课，常常还拉着一堆人逃，气得先生都没法讲课了。说来也是怪，别人花费一两天还会的文章，葛永逸这小子过目一两次就能读熟，再稍微读一两次就能背下来了。有如此本领却不把心思花在读书上，让他父母头疼得不得了，最后只好承认他不是这块料。与读书相反，学医药来他却认认真真，有一股钻研劲。不是为别的，主要是医药学好了方便他能更好的捉弄人，让自己的恶作剧变得更加高明。这也被葛永逸的父亲鄙视，说他一天就整些歪门邪道。他倒是无所谓，依旧我行我素当一个葛家大少爷。如今老夫人看见他开始主动学习了，是发至内心的欣慰，虽然这样的欣慰感同时也伴随着一丝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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