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众志成城1
        西镇长途站待发区内。

        一个杂牌军小头目骂骂咧咧从车站值班室走出来。

        “头儿，司机啥时候到啊，哥们儿冻得尿都尿不出来了。”几个拉着苦瓜脸的士兵，原地转圈儿跺着脚纷纷问道。

        “**，那该死的老东西不接我电话。”小头目骂着劈手夺过一个士兵吸了大半的烟卷儿用力嘬了口。

        “不行你就给洋人挂电话，让他们再找个司机来呗，大过年的不能在家吃饺子守岁，还在这挨冻，不是人受的啊这。”

        “嘿，你个王八蛋，龟儿子，以为我愿意在这破地儿喝风啊，洋人啥尿性你们还不清楚，要被他们知道了车到现在还没发，估计咱几个都活不到明儿早上。”

        “他大爷的，大不了那半儿酬劳不要了，大家散伙走人。”

        “特么说话带上脑子成嘛，你拍拍屁股走人了，家里老小呢，让孩子沦落成车厢里那些货一”

        “都给老子闭上那张破嘴，在这好好守着，我去镇东胡同把司机押来开车。”小头目说罢招手叫上俩士兵，出了车站朝镇东胡同而去。

        小头目一离开，剩下的那六七个士兵随即离开厮守着的冷冰冰列车，跑进候车室去避寒，还吆五喝六的把俩小兵赶出车站去捡些干柴回来烤火用。

        鉴于前几年劫人掠财的乱兵不时闯院，偏僻的西镇上，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拴着条忠勇的看家狗，一入了夜，但凡陌生人脚步声一靠近，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便连成片的叫唤个不停，再加上除夕夜，汉人历来有亮灯一通宵的习惯，可怜那俩小士兵跑了遍了车站附近几条小胡同，不仅连根柴火把儿都没找到，还被几只窜出院子的大狗撕破棉鞋棉裤，追了个燕儿飞。

        虽然他们一人背着支长枪，但那都是摆门面的用的家伙，枪膛里连颗子弹影子都没得，他们这些被中央军撤番后的残余，经历过几年战乱后不愿再离开家人，平时就靠做短期雇佣兵，打手，讨债人混日子，今天虽然接了这个护送人货列车的重金大单，但雇佣他们的外国人先只给了一半儿佣金。指明用来配备武器的。

        头目用那些钱买了十来只二手枪，挨不住大家唠叨，偷偷给每人发了几块大洋拿回家置办年货，统共就那点儿钱，所以十来只枪里就半数是没子弹的，头目安慰他们说，列车里盛的都是些要去国外打工的孩伢子，根本用不着枪吓唬，再说了大除夕的谁会没事出来瞎逛啊，悄没声息的把车打发走，天不亮大家就能回城去领那一半儿佣金，揣上钱回家过初一正好儿。却谁知货装满了，家在西镇东胡同的张司机人却紧着不来了，电话也不接，好像要撂挑子的迹象，车不走他们就得紧着守啊。

        捡不到柴火，唯恐回去挨骂的俩小兵，三转两转来到了阿妈旅店门前起初把他们吸引过来的是一阵劈柴声。

        几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挥舞着斧头劈了堆干木柴堆放在门侧暗影里，之后边去店门前大路上摆零点时要燃放的烟花爆竹了。

        一个衣着利落的妇人拎着壶热茶给他们一杯杯的递上前，屋门口小方桌上摆着热气腾腾，面皮碧绿的素馅水饺儿，五色果盘儿，香烟袅袅，一股股热乎乎混杂的香气扑面而来，使得那俩凑去门侧暗影里偷干劈柴的小兵口水差点儿淌出来，一边盯着那些热乎乎的美食发呆，一边把手伸向暗处的劈柴堆，骤然感觉到手上一凉，回头正看到一个扎着粗布围裙，面目凶悍的胖大叔站在劈柴堆前，那凉凉的触到他们手指的正是大叔手里握着的劈柴刀

        俩兵娃子腿一软跪倒在大叔面前，哇的的声哭了出来。那提茶壶的利落妇人闻声走来劝开了叱骂他们的胖大叔，和声细气的问他们来历，还让小女佣给他们端来碗饺子，两杯热茶吃。

        听他们边吃边含混不清的说了在车站值班的事情后，妇人不仅没跟他们担心的那样对此事追问不止，反而满含同情的叹着气冲屋里招招手，一个神情冷漠，手脚麻利的年轻妇人走来从门旁拽过来一副担子，麻利的把一捆干劈柴打整好塞进前头担筐，这时小女佣提着一壶热茶，一小篦子刚出锅的热饺子，走来轻轻放进后面竹筐里，上面用块干净的白粗布蒙好。

        “大过年的，你们再去哪里捡柴火啊，这担子里东西虽不多，拿去应该也能交差了。”妇人和蔼的把扁担递给其中一个小兵道。

        见他犹豫着不敢接，妇人解释道：“只要来过西镇的都知道咱阿妈旅店，一向都给走差行商，落难他乡的人们提供力所能及的便利，放心拿去吃吧，一分钱都不会去追讨的，再者，这担子，餐具，白布上都要阿妈旅店的名号印着，你们回去给头目们看看，他们就知道来历了。”

        那小兵伸头去挑担子呢，却踮着脚还没法儿把担子挑离地面，四周围观的小伙计们纷纷捂嘴嗤笑。一边冷眼旁观的冷漠妇人，推开他挑起担子朝车站就走，俩小兵见状忙不迭的冲利落妇人道个谢，折身追去了。

        “阿姐，快去快回啊，不然一会儿咱家妞妞又要哭闹的找干娘了。”利落妇人大声冲冷漠女人远去的背影嘱咐道。车站待发区内，几个快要冻僵的老兵一见到那俩颠颠儿跑进来的兵娃子，登时叫骂着涌来就要拳打脚踢一番泄恨，却没防备随后走进来的那妇人，放下担子从前竹筐里抽出两根粗劈柴窜来，三两下便把他们打了个满地找牙。

        饺子也给吃，劈柴也允许点，但被妇人夺走了唯一一条放着子弹的长枪后，他们蜷缩在火堆旁再不敢声张了。

        眼看她从靴筒里拽出一大串稀奇古怪的铁质玩意儿，挨个儿走去；列车车厢门前鼓捣起来，不一会儿三节车厢门就都被她给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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