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陈誓的回忆1
        第二天中午时分，叶莺虽然依旧沉沉昏睡着，但炙热粗重的喘息逐渐恢复了平稳，脸颊上的火烧云也在午后迅速消退，被下人紧急请来的两位医生看过后，纷纷给陈誓道喜，这女孩儿已度过了危险期，静等她自然苏醒就可以了，但切记，万不可再使她接触到毒品，再有一次的话真要万劫不复了。

        暖暖的阳光透过曳地窗纱把蜷缩在粉色棉被中的叶莺笼罩进温馨的金色光源里。一直坐在床前守候她的陈誓，上半身斜斜的躺在她搭在棉被外的右手床边，感受着来自她手指的柔柔暖意，他微眯起被阳光轻抚着的眼睛，看着这一别十年，本以为此生无望的女孩儿，此刻躺在他触手可及之处，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恍然若梦。

        乌黑散乱的长发，白净瘦削的脸蛋，紧抿着的粉色嘴唇，耳边、额头两侧、数道深浅不一的疤痕，就算在昏睡中仍一直紧紧握成拳头的手上，新伤旧痕层层叠叠，记忆中豹般狂野的女孩儿已被岁月摧残成遍体伤痛的冷酷杀手，而他自己也早变成了曾经最厌恶的人

        这时，随着她无意识的一翻身，一根淡紫色麻绳链从她纤细的脖颈里荡出来垂落到棉被上，麻绳链中部坠着一个用同色丝线编织的心形兜，里面包着的是一颗月白色心形鹅卵石。透过遮挡的丝线隐约能看到石头中心部位刻着一个的叶字，陈誓伸手轻轻从棉被上捞起那枚鹅卵石坠反转过来，拨开松散的丝线赫然看到背面中心刻的那个陈字，原本镶嵌的金粉早已斑驳脱落，被丝线脱色浸染，被风吹日晒雨淋侵袭之后，那字迹上仿佛被浸染了十几上百种颜色，令人莫名心酸。陈誓轻轻抚摸着那颗石头，微微闭上眼睛，一时间恍然又回到了十年前。

        对于他三岁时因不幸感染瘟疫，双双下世的爸妈模样，陈誓是一丝一毫都不记得了，他个人最早的记忆就是被阿嫂按着脑袋沁入水缸，扭着耳朵去撞墙，每次不沁到他面目青紫，撞到他耳鼻流血绝不会罢休。而软弱的阿哥只会趁嫂睡着时才敢偷偷来他栖身的柴房，塞给他几个冷馒头，心疼的埋怨他，要他像侄样机灵些，那样才不会惹她发脾气。

        比他两岁的侄就是个天生的蠢猪加惹祸精，而陈誓永远是他永远的背锅侠，这没得选择的出身哪里关乎到机灵与否呢？陈誓懒得跟糊涂的阿哥辩解，怕再惹他生了气，隔三差五的冷馒头吃不到了不，不管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阿哥可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肯同他好声好气话的人了啊。

        好在之后两年，随着他身架越窜越猛，成为整条弄堂甚至全学里的巨人，阿嫂亲力亲为的暴戾教育方式终于变成了动口不动手的冷嘲热讽。为了能继续上学，他不得不每天装聋作哑，吃残羹剩饭度日，所有委屈都留到夜深人静，一个人在柴房地铺上蜷缩时，才泪水长流的发泄出来。那时一度认为自己生活在地狱中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他十三岁上初二这年竟然会无比怀念起那些充斥在打骂声中的岁月来。

        起初，阿哥、阿嫂继承了父母遗传的皮货店生意后恪守店里规则，尽管一年到头很是辛苦，但收入还算客观，维持一家人中上生活水准之外还略有盈余，（主要是阿嫂母，进出雇车，有私人家佣使唤，侄隔三差五在酒店排挡埋单，招呼他的狐朋狗友还美其名曰社交应酬，阿嫂更是裘皮珠宝不离身，还总埋怨阿哥家市民，使她没法走进贵妇名媛圈儿。）但这一切在去年春天，阿嫂求爷告奶的参加了一次名媛舞会，并在那里被她的命中贵人某男诱惑吸毒后，一家人的霉运便开始了。

        一向对外人吝啬到一分钱掰成三瓣儿花的她，瞒着阿哥把店抵押了，拿到一笔**投进命中贵人的公司里，梦想着成为他生意兼人生的最大股东，摇身从底层市民变为不夜城知名贵妇。可惜她的钱上午转给命中贵人，下午他那家公司就宣布破产了五间店铺加上储存货物，周转货款，两处私宅，全被查封变卖掉才算填平了银行那个巨无霸坑洞，曾经中产之家，现今沦落到四口人挤在一间祖传老屋里苟且生存。

        痛哭流涕，赌咒发誓要改过自新的阿嫂，催促阿哥变卖了家里几件幸存的古物件儿，俩人拿着这点救命钱坐车去北方进货，打算回来在市场里出个摊卖皮货，一点点把店铺再做起来。

        到了东北皮货生意市场后，由于手里钱不多又想来一趟多拿点儿货，俩人一连在市场里游荡了三四天仍没拿准主意时，一个观察他们很久的中年女人出现了。

        她直接问阿哥夫妇是不是不夜城人，接着又打听阿哥父母的名字，那曾是她多年的生意伙伴，最近几年没再来过，想麻烦阿哥夫妇给他们捎回去点礼物以表思念之情。

        当听那就是眼这对夫妇已经下世的父母时，中年女人顿时哭了，呜咽良久后抹干眼泪，二话不就把憔悴不堪的阿哥夫妇俩带去了她奢侈的店铺后院客房里，火炕烧的热烘烘，烧酒烫的辣嗓，大锅里咕嘟着油汪汪的肉骨头，要他们尽情吃喝玩乐，进货的事她一概全管了。

        阿哥开始还心翼翼的不敢贪吃，但自从生意、家产被查封变卖后一直处于困顿窘迫中的阿嫂却抵抗不住诱惑，放开了喝酒吃肉，并客随主便的再次吸了毒。

        如此醉生梦死的奢侈了一个星期后，中年女人才在阿哥催促下带他们去货仓验货。

        来到货仓外时，她不好意思的，这边有个规矩，存货重地只能货主跟客户进入，阿哥只得千叮咛万嘱咐了阿嫂一番让她跟女人进去了，自己留在外面等她们，谁知她们早上进入货仓，直到正午十二点了还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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