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重逢 (1 / 2)
        菜市西第一弄堂从前住过不少前清遗老遗少，是附近比较豪华的建筑群落，在街口那棵古老而繁茂的大槐树下还别出心裁的盖了间类似岗亭的青砖屋，雇来身强力壮的人每日值守，盘问进出弄堂的陌生人。

        当然，这短暂的繁华盛景随着战乱的开始而荡然无存，倭人到处烧杀抢劫时，把这间屋做了临时办公室，数以千计的年轻人在屋前被机枪打成筛，妇孺老幼则被叠压成人墙后泼油放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旁边那棵树龄达几百年的老槐树被烤成了焦炭。

        如今这只了剩半边的青砖屋缩在焦黑狰狞的老槐树枯干下犹如破损的古墓般寂静，除了偶尔有乌鸦扑棱棱飞出外，其他生存者恐怕就剩蛇鼠蝎蚁之辈了。由于此处是租借与华界的中间地带，他们两边每天在暗暗把当初的分界线朝前扩展，相对而言，也是个流窜者们聚集的法外之地。

        由于接货人位置偏东向，如意为了尽快交货不得不走近路，从那散发着墓地气息的枯树屋前路过。

        这时，一乘二人轿悄无声息的从弄堂内移出，幽灵般朝屋而来，俩轿夫与如意都只顾了低头赶路，在狰狞的大槐树下双方怦然有声的撞到了一起。

        如意控制不住沉重的身，整个人朝挂着青布帘的轿厢内撞去，轿内人气呼呼掀开半边帘，但随即咻地声把穿着青绸长衫的半边身缩了回去，牢牢抓着轿帘挡住自己身形，像得了见光死的病症一般。被轿夫拖拽开的如意连声陪着不是，轿内人仍紧抓着轿帘一语不发，尽管心生疑虑，但牵挂着交货的她没作他想，转身进了弄堂。

        当她气喘吁吁赶到约定交货点儿——弄堂内唯一一处还算齐整的大院后门前时，早等在那里的一个四十多岁仆人打扮的慈祥大婶走来她面前，两边交代了各自主人姓名并货钱两清后，大婶儿又从自家口袋里掏出几枚铜钱塞给她，同情的低声问道：“你这都足月了吧，还敢出来做事儿，不怕把孩生在路上。”

        如意执意把那几枚铜塞还给好心大婶儿，掀开衣襟让她看了看自己缠在腰侧的刀跟土布。

        “是头胎吧，哎这该死的年月啊。”大婶儿唠叨着掀起衣襟从内兜里掏出一个纸包，四周看看动静，冷不丁塞进她手心里，低声道：“快收起来。”

        “这是？”如意看看手心里的纸包，迷惑的问她道。

        “头胎时难产，大出血都是家常，万一哪天赶在没人的地儿孩要落草，疼的支持不住时你把这烟膏吃下去点儿，这东西能止痛，帮咱多撑会儿，熬到有好心人看到咱”大婶儿罢叹口气，转身进门去。

        夜色朦胧中，大婶儿离去的背影好像姆妈啊，如意呆呆的站了一霎，恍然想起还在菜市等她的阿哥，把货钱心翼翼装进内衣口袋，肚里的宝宝似乎也变乖了，不再踢跳窜闹，她高兴的转身大步流星朝街口奔去。

        出了弄堂再次路过破屋时，只见刚才那顶青布帘轿歪斜的横在地上，轿帘被扯脱在地，轿内空空，轿夫也不知都去了哪儿，一切迹像显示刚才那位沉默的主人似是被歹人劫走了

        自倭人突袭并占领大部分城区的数年来，大街上明抢明杀早已屡见不鲜，何况此处还是两不管的夹缝地带。想至此如意加快了步伐，急急朝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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