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痛不欲生 (1 / 2)
        神情恍惚的红颜在邻居们劝慰协助下，收拾出屋一角儿用以栖身——那是客厅同卧室之间没完全倒塌的墙山跟屋顶檩条斜落下来搭成的一个三角形狭空，四周各家幸存者都如此住在自家废墟里，虽然家没了，这些废墟中还有不少能给各人带来情感藉慰的旧物，守着那些旧物能给人们带来家还在的虚幻感觉。

        暮色四合的城市上空，昏黄的天际有光芒在不停闪烁伴随着隐隐雷声，此处却全然没有暴风雨来临前的清凉。潮湿闷热，臭气熏天，到处是哭声、呻吟声，原本明亮的路灯大多数被炸毁了，十几米远才有一根幸存者绽放着暗淡的黄光，那唯一珍贵的光晕下，挤满挑着担吆喝生意的贩儿们。

        “甜豆浆，热大饼，个大味鲜的肉包啊”

        “馄饨，馄饨，馅大皮薄，一分一个，热汤管够啦。”

        “豆花，豆花，奉送豆渣，蒸窝头做菜团，壮汉吃一个管一天，香死人啦。”

        被孩们哭闹的没法儿，大人们纷纷爬出废墟，凑去路灯下，跟贩儿们你来我往的几番杀价后，买回少的可怜的一点食物给孩吃。

        在狭空里哭哭睡睡中醒来的红颜，终于接受了姆妈没了的现实，尽管全身痛的不住抽搐，头昏脑涨两眼昏花，鼻孔里喘出的气息像两道燃烧着的火焰，她仍扶着残破的家具站起身，理顺已成灰色的衬裙，爬出废墟，挨家挨户去给帮她送走姆妈的邻居们磕头谢孝。

        从前，西邻阿婆经常带着孙，拿着花样儿、鞋底儿来串门儿，跟姆妈边聊天边做活计一待半天，时不时被姆妈留下吃饭，她也常闻着阿婆家飘出的香味儿馋猫样溜去蹭吃喝。虽然如今都变成了废墟瓦砾，她仍熟门熟路的迈进了阿婆家的破门槛。

        只剩下两面墙山的屋里，阿婆一家人蹲拢在一处，正伸长脖分着什么，红颜突然跪倒的磕头声把他们吓得一跳，伸手去捂按地上破盘里那几个冒着微微热气的包。

        “囡啊，快起来，来来，吃包。”阿婆走来拉起红颜，探手捏起一个比饺大不多少的包正要给她，蓦地被她那三四岁的孙啊呜一声连包带手指给咬进了嘴里，好几个人上去撬开那孩死死咬住牙齿时，阿婆的半边手掌都成了青紫色。阿婆的儿劈头给了孩一巴掌，孩他娘不干了，抱着孩哭天嚎地的去撞他交命。

        阿婆带着哭韵想去给儿媳好话，却被她抬手一撩差点儿掀个跟头，作儿的哪能容忍啊，立即挥拳相向同她厮打在一起，懊悔不已的红颜冲到他们中间，咚咚咚抢着磕到额头出血，才使得他夫妇停止了混战。

        之后她去另几家相熟的邻居门前时，悄不声息无声的磕完头转身就走，唯恐被屋内人发觉。

        闷热的夜空里到处乱飞着蛾艨艟，长腿的大花蚊盯在人身上不撑死不挪窝，但凡被它们飞掠过的皮肤都会暴起红肿痒痛的大包，地面上则老鼠横行，一对对一排排在废墟中钻入钻出，高举着大钳的黄蝎，水流样无声蠕动的银环蛇，长尾巴几乎跟身对等的大黄鼬这些惯于趁火打劫的家伙们肆无忌惮的在昏黄夜色中来来往往，从废墟中拔翻猎物，偷袭因悲伤而脆弱无防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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