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一半一半 (2 / 2)
        每隔几天他都会独自一人，告别一切喧嚣繁华，来到这寒冷的穹顶之上，独自看着西北方向，眺望，眺望。

        他在看什么，威尔不知道，只是隐约能猜出，那里应该是故事发生的地方，至于究竟发生过什么故事，没人知道，在那段故事发生时，威尔的灵魂还处于混沌，被拘束于身体之中，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连意识都没有形成。

        对于那个不曾听过的故事，威尔很好奇，但他不会问，他知道即使问了那个骄傲的家伙也不会说起，他只会在偶尔间露出那惆怅伤感的模样，独自祭奠，每每这时，一向好酒的他却绝对不会喝酒，只是静静的坐着，张扬的面部曲线露出些许柔和，极具倾略性的目光中笼上一层忧伤。

        他不说，他也不问。

        从最初时的好奇，到现在的习惯，渐渐的连威尔自己都喜欢上了这忙里偷闲的感觉，坐在这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烦恼，只是单纯的消遣时间，单纯的去感受着风呼啸而过的美妙。两人的身体强度根本不用担心那急速飞行时过于凛冽的风。

        于是他也习惯来了，在繁忙中偶尔间，将一切丢下，不去理会利维斯塔的唠叨，不用忧虑守望塔中复杂的矛盾纠缠，只是待在这里，活得只剩下自己。他知道幽月是能找到这里的，在这利维坦中没有一处是躲不过她的注视，可每次两人出现在穹顶之上无声枯坐时，幽月即使再忙，再有重要的事，都不会现身打扰，那是她为两人留出来的片刻安静，对此威尔很是感激。

        人不能完全绷紧，即使再柔韧，也只会无措的崩断。威尔需要这样的闲暇，来正视自己，来思考未来，来放弃一切什么都不想不顾，只想着慵懒的坐着，如同若干年前他坐在槐树底下，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孤独的去触碰太阳的气息。

        达克依旧坐在那里，他是特别的，一头本该拥有一切的真龙，却流落在此，无法与族人相见，无法回到那自小生长的地方。

        他是特别的，在其他真龙蔑视人类，只想着肆意杀戮掉那些无用的废物时，他却因为自己的经历学会了悲天悯人，学会了放低身段，用平等的眼光去看待周围的人与事，即便是再无用再显得糟糕的人，他也不会像过去那样举手间灰飞烟灭。

        越是了解越是明白，龙才是纯粹的，纯粹于力量，纯粹于进化之道。而人，很复杂，复杂到难以看清，这些对于龙兽来说弱小的不像话的家伙能够为了那些无法看到无法触碰的情感去变得强大，他们呼喊着，咆哮着慷慨赴死，只为了守护那些躲在后方的弱者。对此，龙族根本不会明白。

        人是复杂的，成长环境，人生路上的种种经历，让每一个个体变得鲜活，变得与众不同，从流落在那座岛上时，这条真龙便喜欢上了观察，观察那些人类，如同读一本书般读着每一个人。

        正是因为这样的习惯，他活得越来越像人，只因为他爱上了这种滋味，爱上了那种即便弱小也强大的灵魂。他本可以全无所谓的离去，天空之大，想要找一个不招摇不惹人注意的藏身之处其实并不难，只要在这过程中不招惹同族，再如何强大的龙皇也无法捕捉到他的气息，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东线再如何严峻，龙族想要突破防线也没有想象中容易，他是真龙，自然知道同族的弱点，那些高傲的灵魂只喜欢独来独往，享受着操控一切的美妙滋味。

        而此时的达克已对那种滋味不再感冒，于他来说，在远处读着那一本一本或是平淡，或是鲜活，或是刻骨铭心的人性之书，才是有趣。

        他知道一切的变化源自于那个糟糕岛屿上散发着光芒的纯粹灵魂，即便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依旧忘不了那个在夕阳下等待着自己归家的女人，忘不了那个于黑夜中紧紧抱住自己的女人，忘不了那个提心吊胆过着每一天的可怜女人。

        那短暂的几日将一切改变，那流血的夜晚让所有的一切笼上了一层无法突破的情感之纱，懊悔，痛苦，留恋，纠缠，折磨着一切，又如同一把沉重的锻锤，一下一下的将他的心他的灵魂敲打成如今的模样。

        达克知道，即使死亡到来，即使心脏被刺穿，龙晶碎裂，都已无法抹消那个女人的背影，她所有的一切都将伴随着这炽热的灵魂，无法分割。

        而这种滋味，达克并不讨厌，相反他很感激，他觉得自己比其他的同族都要活得真切，活得有血有肉。于是他留在这里，细细的读着人性之书，看着那些或是懦弱或是坚强的灵魂杂揉在一起，共同谱写出那令他心潮高昂的壮丽篇章。

        那是他所向往的，但如果有可能，他想要再一次看到炊烟之下那个带着面纱害羞等待自己归来的身影，他会轻轻的唤上一句：“我回来了，莫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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