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挟持 (1 / 3)
        夜色沉沉，更鼓刚响，吵闹过后四下一片寂静，“逍遥游”的静室里，静得几乎只能听见烛火噼啪作响的细微动静。

        孟舟将手里正剥着的橙子放下，拿布巾擦了擦手指上沾着的汁水，抬一抬眼，看向对面的严峥，挑眉问道：“你是说，集英殿上刚刚闹了一场，官家对帝姬下嫁这种事并无太大意见，不过是觉得金人给的条件实在不够？还有那个蔡迢……”

        严峥愁眉苦脸：“我爹都在家里急死了，这两天一直在擦他的那把剑呢，说是宝刀未老，要出战迎敌呢！偏偏官家是这个态度！他在集英殿上那么一说，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少朝臣都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可就是这个时候，蔡迢倒是开了口，直接了当的一句‘我不同意’，反而让大家都看到一点希望了。”

        这回事说来也实在欷歔。

        茂德帝姬素有“皇族第一美人”之称，云英未嫁时，自然受尽皇帝的万般宠爱，皇帝将她当做掌上明珠，事事都要替她操心，哪怕是择驸马，也要挑了当时声名显赫的朝臣蔡京的小儿子蔡迢，这人既一表人才，又家世显赫，同时人又风度翩翩，帝姬下嫁，求的自然是夫妻和顺美满，能够举案齐眉。

        皇帝对茂德帝姬的偏爱，是大多帝姬都不能得的，甚至说，如今宫中未嫁的帝姬里，也只有小字“婉婉”的柔福帝姬才能与之相较了。

        如此得皇帝宠爱的一位帝姬，竟然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么？一旦朝中有了需要，当初的皇帝再疼她，此时也不得不多几分思量。

        只是，皇帝的这份思量耗费的时日也太短太短，怎么转瞬间就能做出决定，该是如何的弃卒保帅？

        所幸……

        严峥轻轻叹口气，上一年年末的时候，他和孟舟曾在撷芳楼里喝酒，当时还撞见过与几个富家子弟一同去了撷芳楼的蔡迢，彼此还起了冲突，可以说交情不过尔尔，蔡迢看不上他们这些糙汉子，他们自然也看不上蔡迢这种假模假样地摆斯文架子的，只是大半年过去，茂德帝姬的事情摆上明面，连皇帝都在考虑后续的种种可能性了，偏偏此时蔡迢还能有这么一点血性，站出来，干脆利落地说一声“我不同意！”

        倒是显得原先他们小看他了。

        孟舟却不觉着什么，重新拿起橙子，剥开了，递一瓣果瓤给严峥，似笑非笑地哼一声：“那可是他的枕边人，帝姬往日对他也是一往情深，他要是在这个时候一句话都不说，那才是显得是个窝囊废呢。”

        严峥听他这话，也不禁哑然失笑，笑完了，无奈地道：“你当人人都像你这样离经叛道吗？眼下都把阿衡往‘逍遥游’里带，让他睡这儿了，连老太君的最后一点面子都不打算这样了，你这才是少数人的做派呢。对蔡迢而言，顶撞天子，已经是他能做的极致了。”

        孟舟不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争论下去，随口问道：“后来呢？”

        “你是在外头巡城调配，没赶上集英殿上的这一场争执，可惜了。”严峥啧啧连声，连手中的橙子也忘了吃，讲得眉飞色舞，“官家听了蔡迢的这一句‘我不同意’，也没说话，径自就要往外头走，蔡迢偏偏上前，拦住了，他本就是个文人，说话做派都能言善辩的很，直接洋洋洒洒一通孔圣人的道理摆出来，险些没把官家给气晕过去，你想啊，官家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两日也只是强撑着起来的，还要为如今风雨飘摇的局势操心，那会儿又听了蔡迢的指责，那心里头能好受么！当场就两眼发直，吐了口血出来，接着就……晕过去了。”

        诚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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