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冰雪肝胆 (3 / 8)
        萧承德一时有些怔然，轻轻叹了口气。

        昔日再是天潢贵胄又如何，一夕间国破家亡，再尊贵的千金之躯，也沦为了他人股掌翻覆间，连生杀都能予夺的卑贱娈宠，更何况个人荣辱——在生死面前，这些都成了不算什么的东西。

        正如蛰伏于此，连大门都不得轻易迈出的耶律南音，再比如前一刻还是亲王贵妾，下一瞬就成了皇帝爱宠的宗室女。

        “三叔在国破那一日殉国而死，三婶也殉情而去。”一片枯黄的叶子飘落下来，耶律南音伸手接住了，眉羽低垂，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六娘的其他几个姊妹，和她一起，都入了金廷，其中一个姊妹，因为被人百般折磨凌辱，几日前，刚刚投了井。”

        萧承德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是北辽的旧臣，尚且觉着亡国之耻一日不报，自己便难以为人，而面前的这位，更是当初萧太后亲自选定，领进无极宫，做了辅国公主的。

        夸张一点来说，哪怕其余的北辽人都忘了灭国的耻辱，这位公主，是万万不能忘的——既是为她的身上所流淌的一丝皇室血脉，也是为了萧太后当初的无上恩德。

        这也是他在探得了耶律南音当初流落金国与大宋接壤边境的小城的消息后，匆匆赶过去，先在大宋一方的神威将军那边献上公主画像，又常常在两国之间的边境奔走的缘故。

        哪怕不能复国，只要能一挫金人的锐气锋芒，他都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如今看来，不需要他多提，这位公主，俨然是明白她自己该站什么立场的。

        自古以来，美貌都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一如商纣亡于妲己，汉元丧于飞燕、合德，只是……如此美貌娇女，真的要她去献出一切，来换取金人的伤筋动骨时，饶是铁石心肠如萧承德，也隐隐有些不忍。

        耶律南音却在此时转头过来。

        月色如洗，映得她的瞳孔黝黑发亮，里头的一股坚定意味更是撼动萧承德的卑劣心思，他想，何至于此！算了算了，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

        耶律南音望着他，静静开口：“舅舅原先所想的，我并非不知。如今既然到了要动用我这颗棋子的时候，您又在犹豫什么？”

        ——她不知道吗？她当然知道。

        北辽的宗室女入金廷，配给女真皇族，做的是贱妾，再卑贱不过，哪个又能真的登堂入室，取正妻而代之？不过是金廷的皇帝看她们国破家亡，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就随意凌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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