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安置 (1 / 2)
        前一夜星月辉映，半边天际都是透亮的，蝉声也喧喧闹闹地鼓噪了半夜，等到这一日太阳探出头来，便是直喇喇的刺眼日光，这会儿还只是清晨时分，就晒得人昏沉半醒，提不起什么精神，倘若在日头底下再走上两步，简直能要了半条命去！

        孟舟却顾不得这些，一早来横波台报信的是他身边常跟着的一名亲兵，他想着是有要紧事，便匆匆忙忙地回了城外大营，单独留下这亲兵，与顾衡慢慢说话。

        横波台的洒扫伙计也是个伶俐人儿，昨夜见一向严谨克制的孟将军领了朋友来，还觉着是一件稀奇事，等到半夜时去给连廊上的暖灯添油，隐约听见几声不该听见的，这才恍然明了，原来咱们这位将军竟是个陆路行舟的？

        不过他在横波台这般的风月场上待得久了，自然知道到底要将一双眼睛往哪儿放的道理，见孟舟与这位年轻俊雅的小公子絮絮说了好一会儿话，神情中带着不放心，便知道这两人的情谊必是寻常人比不得的，因而等到孟舟走了，留下了随身的亲兵，他就与这军爷小声说了几句，免得这位小公子在横波台出什么岔子，把提点的话都说完了，这伙计便殷勤退下，又转身去厨上催菜去了。

        ——孟将军临走前，可还说了，正好一大清早的，上些吃的要紧呢！

        等到顾衡在内室梳洗过了，迈步出来，打眼瞧见的就是昨日刚在军营大帐里见过的那个小兵，见了有几面之缘的熟人，顾衡在这横波台也不觉着怎么拘谨，在红木雕花圆桌的一旁坐下，刚端起一杯伙计早先沏好的热茶，像是想起什么，抬一抬手：“昨儿也忘了问，小兄弟叫什么？也没旁的人，坐下一同吃吧。”

        也不知横波台的伙计到底生了怎样的一副玲珑心肝，摆上红木雕花圆桌的，竟也有两副碗筷，素净的雨过天青色纹路的薄胎瓷碗，小小的一个，用来盛热乎的桂花小米粥正好。

        小兵似有些不好意思，顾衡又与他说了几句，他这才放松下来，在顾衡的对面坐下，也捧起了面前的薄胎瓷碗，给自己盛一碗热粥，轻声说：“属下是打将军来到咱们这燕州城后，就在将军身边听令的，本与公子同姓，军中同袍也多叫我‘小顾’，昨日正好听见将军也这般喊您，碍着避讳，属下昨日就没与公子提起名姓。”

        顾衡略略一怔，随即问道：“叫什么呢？”不知怎么的，顾衡的神思忽忽歪了一点，他琢磨着，军中同袍唤其‘小顾’，孟行远呢，又叫他什么？

        “顾凌。”对面的顾凌思忖片刻，仿佛忆起某种缘故，轻快地笑了，“顾公子不知道，原先我刚到将军身边，将军事多，也不留意我叫什么，总是‘哎’‘嘿’地喊，后来听别人喊我小顾，当时脸色就不太对，后来将军再喊我，就直接称呼名姓了。本来我还觉着古怪，想着与将军也有几分熟了，竟还连名带姓地喊，实在是客气的很，直到昨日，我才知道是什么缘故呢。”

        顾衡听他言谈自若，神情也落落大方，心里很有几分喜欢，再转念一想，不觉意识到了顾凌话中的深意，他执着木筷的手顿了一顿，没再在这上面多说，换了话题来说：“方才行远与我说，把你留下，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这里的花魁娘子，你可知道？”

        “好像是叫‘念奴娇’吧，燕州城没人不知道的。”顾凌挠一挠头，有点羞涩，“只是未曾得见过，人家是花魁娘子，我们这等军旅之人，轻易是不会来见的。”

        尤其是在孟将军来了之后！

        这一点顾凌没好意思提，只隐约想起彼时军队打了胜仗回城，自己遥遥地见过那位花魁娘子出了横波台，在街巷路口冲孟舟捧了杯酒的事，至于花魁娘子到底生得怎般模样，他离得太远，也着实没怎么看清。

        顾衡却不知道自己只是随口一问，顾凌就能想起这般多的事，他略略沉吟了一下，道：“念奴娇是官妓，非上峰之命，终生不得脱奴籍，不过昨日这里发生了一点意外，行远见她识文断字的能力不凡，同时也有几分利索身手，预备着给她脱了奴籍，本想着今日去寻城中太守办这件事，没想到军营中有事，就将此事托付给我了。”

        顾凌一愣，先是没预料到念奴娇会有这般能耐，再是对顾衡的话有些惊讶，在他的认知里，孟舟自在城外驻扎以来，办事时一向亲力亲为，很少托付于人，没想到竟会将替人脱奴籍，与当地太守斡旋的大事都干脆利落地交给面前这位顾公子？

        他虽然隐隐能猜出顾衡的出身，到底还是不放心：“是否要属下与您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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