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银耳梨汤 (1 / 2)
        宣和五年的春光渐渐明媚起来。

        一入三月，黄河以南早已是繁花遍地，而黄河以北的天气也暖融了许多，等到汴京城里遍植的桃树枝桠上终于开了第一簇花苞时，清明节已经近在眼前。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今年的清明节却是阳光灿烂，在祭拜先祖的旧例之外，汴京城的百姓见此明媚春光，连外出踏青的念头都生了出来。

        永安侯府的严家四娘早早地就与各家小姐妹约定了去自家位于金明池附近的一处农庄游玩，同时也可以结个诗社，互相酬唱一番，临出发的前一天日暮时分，好容易从禁军军营里抽身回来的严峥拗不过自家妹子的再三恳求，只得答应了送她过去。

        傍晚时分的汴京城晚霞绚烂，好似一匹明艳艳的绸缎，晃得人眼前发晕，却又像有万千生机，让人心生雀跃。严四娘在严峥的院子里坐了半天，终于与兄长说定了第二日的行程，本要回自己的院子去，忽地想起一事，又顿住了脚步，迟疑着问：“明日既是休沐，二哥可知，康国公府的少游兄长，会依例休假吗？”

        严峥穿一身家常的薄薄衣裳，满头浓密的黑发只用发带松松系着，他本就身形颀长，临窗而立时，更显得长身玉立，他本来正在琢磨着朝中最近不断变化的风向，听小妹一问，不由分了片刻的神，想了想，促狭地笑道：“他啊，好长时间没听你问起，我也忘了与你讲，少游他跟国史院的掌事大人告了一个月的假，说是有事离京。前几日他离京时，我去送他，也问过他是何事，他只笑笑不说话，我还好奇呢。”

        严四娘愣了一下，轻轻地“哦”了一声，面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严峥一向见不得美人惆怅，更何况是自家妹子，严四娘的心思他也知道，但是这么些年过去，就是当初再有可能的事，如今时光消磨，大家都不再是幼稚玩闹的孩童，这桩故事也变得不怎么可能了。

        因而他缓步过来，抬手在严四娘的眉心轻轻一点，叹了口气：“那日我虽不知道少游离京所为何事，但是我也替你问了一问，他说，‘我只把四娘和我家阿菁一般对待的。’他都这样讲了，你还不明白么？”

        阿菁是秦家二房唯一的嫡女，也是秦少游的嫡亲妹子，虽然比严四娘略小了几岁，可她也是认识的。

        严峥看自家妹子千好万好，奈何情人眼里才能出西施，秦少游对严四娘无意，他自然也不会再让妹子上赶着去讨好——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仍旧是如今大多数女子再寻常不过的婚嫁人生，他虽不愿小妹盲婚哑嫁，到底也不会忍心小妹有着如此显贵的公侯之女的身份，还要倒贴别人。

        “你原本……是不是想让我邀了少游一同去，给你们的诗会凑个热闹？”严峥笑笑，轻声安慰道，“要不……阿衡最近清闲的很，他又一向爱写个诗啊文啊的，我喊他一起？”

        严四娘怔怔的，像是刚从方才的打击中醒过神，摇摇头，低声说：“不必了，二哥明日……送我过去就好。”

        说罢，严四娘也不再多待，失落地旋身走了。

        严峥看着她的窈窕背影渐渐消失在暖融的暮色里，没来由地，又轻轻叹了口气。

        他忽然想起前两日自己从禁中抽身出来，往城外去送秦少游的事来。

        那时还不到清明节，汴京城外的野花却已经开了遍地，连柳色都渐渐有了几分青翠之意，秦少游穿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文人斓衫，身边也没跟个什么小厮随侍，似乎就是只身一人，骑了匹马，又带了点在他看来，半分都不够看的所谓行李。

        严峥当时甚是惊异，一向过得循规蹈矩，连去红袖添香、碧华春心都不曾多看不该看的地方一眼的秦少游，竟然能有这般大的魄力，从那位老古板的国史院掌事手中抠来一个月的休假，寻思着往外头走一走？

        而秦少游也是让人看不懂，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既然要出远门，怎么能什么东西都不带呢？就那么一点子行李，怕是到不了下一个驿站，他就得饿死渴死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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