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冷雨 (2 / 4)
        孟舟的酒饮得多了，到底还没醉意上头，仍有几分清明神智，见严峥这般问询，不由嗤笑一声：“你都在想什么？”

        严峥恨恨地瞪他一眼：不是我在多想，你大半夜的把我拉出来，再到这撷芳楼里坐着，一个劲儿地闷头喝酒，不正是要一醉解千愁的样子吗？

        孟舟微微阖眸，按在杯沿上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接着往下一滑，落在了自己腰间的玉质革带上。

        他的拇指在革带上的一处细微裂痕上摸了摸，接着将手握成了拳。

        ——这里原本用一条墨色的丝绦系了一柄七孔玉笛的。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外头冷雨敲窗的声响倏地一变，噼噼啪啪地下得大了起来，仿佛是这开年以来的第一场冬雨要一次就下完似的，没个停的时候。

        撷芳楼里的客人渐渐少了，有清客与姑娘说完了话，折身离开，也有人携了姑娘的手，往楼上去，孟舟兀自坐在一楼的大堂里，身边也没个其他人，只有严峥默默无语地陪他坐着。

        他忽然道：“秦桑是四海归一阁的人，你若是想与她地久天长，日后要如何呢？”

        严峥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行远这问的是以后他要将秦桑摆在什么位置上了。

        “你是知道我的，”严峥一笑，认真地道，“上有父兄，下有幼弟，其实永安侯府少了我这一脉，也算不得什么，可‘家国’二字，到底不是说着玩的，若能两全其美，自然是最好的。秦桑跟我时，尚是完璧，我倒不在乎这个，父兄那里，却也可以避免减分了。再者，她虽在碧华春心中是一名舞姬，可实际上是四海归一阁的人，我父亲与四海归一阁的阁主有几分交情，想来也是无碍的。”

        “你我都是世家子，不出意外的话，该娶世家女的。”孟舟不置可否地望着他，淡淡地道。

        严峥挑一挑眉，略带稀奇地瞅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想把自己的事跟孟老太君捅破吗？担心自己小命不保，要我先打头吗？于我而言，真心是最要紧的，门第家风一类，固然重要，可说到底，它们能当饭吃吗？”

        孟舟权当他是话糙理不糙，心里一动，倒是真的开始考虑起将事情的原委向孟老太君和盘托出的可能性了。

        前半夜，在公主府的达命堂外，顾衡扯断了墨色丝绦，拿了“斩冰”玉笛扭身便走，他在原地站了半晌，看着顾衡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消失，细雨扑面，兜头盖脸地将他打湿了，他头一次没生出“小顾生气了，该去哄一哄”的觉悟。

        反而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他与顾衡今晚的这一场争执，归根到底，是他该不该、能不能真正投身军旅，护国一战。他愿意，认为自己应该，是出于男儿生来便要战四方，家国本就一体的缘故，而顾衡不愿意，是怕沙场上刀枪无眼，怕他一旦离开便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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