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断丝绦 (3 / 3)
        顾衡头也没回，只在前头略站了站，等孟舟走近了，便含恨骂道：“你胸中有家国天下，人间大义，又要将其余人置于何地？暂且不说我，单单看你祖母，为了你一再退让，最开始为你的装傻卖乖夯实依据的是她，等到你露出锋芒，开始做了太子的门客，屡破大案，替你在各家权贵面前美言的也是她，等到以后，战事真的起了，整日里要担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难道不是她？”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顾衡都没有半句失言的地方，可他也清楚的很，冠冕堂皇的说辞背后，其实都是自己的私心。

        我哪里不担心，怎么不害怕？

        说好了携手白头，可谁又逃得过老天爷的命运之手？

        孟舟本来也料想过顾衡会是这般态度，却没想过他的反应竟会这么大，眉头皱得愈发厉害，沉声道：“小顾，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话一出口，孟舟的身形便猛地一僵，心中不由道一声，坏了！

        果不其然，走了这么远，顾衡终于转过头，眼角正巧滑下一滴水珠，脸上也水迹斑驳，不知到底是泪还是雨，他定定地看了孟舟片刻，终于勾一勾嘴角，笑道：“世子想岔了，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家国大义当然重要，可要是与我身边人有关，我便自私的很。”

        孟舟眉峰一攒，正要张口说话，就听顾衡低声道：“既然大家不是一路人，那就桥归桥，路归路吧，世子尽管去做自己的薛仁贵，我才不是那苦守寒窑**的王宝钏。”

        说罢，顾衡的眼珠一转，望见孟舟腰间的一物，不知是想到什么，顾衡趋步上前，手中使了大力，径自将用来将这一物件系于孟舟腰间革带的墨色丝绦扯断了，捡了这物便走。

        ——那是孟舟十六岁生辰时，顾衡亲手所做，赠予他的一柄七孔玉笛。

        其名曰“斩冰”。

        顾衡扯断丝绦，携了玉笛离开的背影渐渐被小路两旁的灯烛透出的光拉得长了，孟舟望着这人逐渐模糊的清瘦背影，与这柄玉笛有关的无数回忆顿时纷至沓来，将孟舟本来就酸涩难言的心炸了个不知今夕何夕，细雨扑面，冷风兜头，都比不上他此时此刻的懊悔。

        前路未明，长夜无尽，到底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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