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断丝绦 (1 / 3)
        等到宜阳长公主在达命堂里歇下了，顾衡这才转身出来，夜里起了风，又落了一点细碎的小雨，沾湿了他的衣袍一角，他也没在意，直到走出达命堂，望见冷风细雨中立着的一个颀长身影，顾衡的脚步不由一顿，随即睁大了眼。

        孟舟正站在达命堂外的台阶下，手中撑着一柄油伞，达命堂门口的两只灯笼被携风扑来的细雨打湿了，正摇摇晃晃地透一点昏黄的烛光，映在孟舟的眉梢眼底，仿佛晕开了一股平日并不多见的温润气息。

        顾衡步下台阶，笑着钻进伞下，与孟舟一同折回“海棠春深”的方向去，见孟舟一路都不说话，一时奇道：“怎么了？”

        孟舟手中的油伞正稳稳地撑在两人头顶上方，这一片天地是不受任何风雨侵扰的，他低一低头，迎上顾衡抬起的眸眼，迟疑着道：“殿下今日……是去大相国寺为你大哥祈福的吗？”

        说到此处，顾衡的脚步也迟缓了起来，轻叹口气：“自然是的。”

        ——大宋与北辽之间，与其说是盟友，不若说更像是“唇亡齿寒”的虢、虞两国，一旦金兵挥师北辽，攻占上京，汴京之于大宋，也就更加朝不保夕了。而顾衍作为镇守北辽边防的一员重将，肩上的担子可想而知。

        宜阳长公主自然担心忧惧。哪怕是顾西涯，在得知了北境传回的战报后，也在达命堂的书房里一人静坐了半晌，不知是在书房写了什么，出了书房，便唤小厮过来，将一封印了火漆的书信送了出去。

        这些顾衡都与孟舟一一说了，他也晓得孟舟的心情不会比他要好半分，只能劝道：“这次传回战报的人是大哥身边的副将，叫罗鸣的，六月时来过府里的，人也还算机灵，我问过他，他说大哥在此次的战役中并未受伤，阿娘才勉强定下心来。你也不必太慌张了。”

        孟舟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太子如今已经正式监国，朝臣做事，无有不问询过他的，官家病体难支，剩下的时候，约莫也就是在熬日子了。”

        顾衡点一点头，一时没明白孟舟是个什么意思：“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孟舟挑一挑眉，当然是有关的，他索性站住了，低声道：“小顾。”

        “嗯？”顾衡略略一抬眼，望着他。

        雨势一直大不起来，细细地落着，沾湿冬日里几片难得的绿叶，也拂过顾衡的鬓发，落在他的浓密眼睫上，一路上的烛光影影绰绰，不见得有多分明，却将孟舟此刻的神情照得分外清晰。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却不是为着心动一类，一片寂静之中，他只听见孟舟掷地有声的几个字：“朝中大局已定，那么……边关也许更需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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